第一卷 月茫茫逐華照君  第49章 傷者(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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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瞪著他,不知過了多久,杜玖唇邊那玩味般的淺淡笑意卻半點不見減少。幽邃的漆色鳳眸微微眯起,冷冽,亦未有絲毫起伏。
    再怎麼問,不該說的,他也是死都不會說吧。
    再這樣問下去,最後吃虧的,還是我。在楚宅中醒過來之後,神經一直都處於緊張狀態,適才在雪中行走時好不容易放鬆了一些,暫時,還不想生氣——在溪水間照見的眉間的川字紋,一定要消去,否則時間長了就真的去不掉了。
    思及此,低歎了口氣,輕勾唇角,意味不明的微笑,輕聲道,“抱歉,我一連走了幾天,又沒有洗澡,心情不好。見諒,見諒。”
    鍋中“噗噗”聲響,彎下腰,用長鐵鏟盛了爐灰蓋滅了火,舀出還在翻滾著的開水,兌了涼水,自言自語地喃喃道,“不過,這裏的雪景,真的很好看呢。而且,還有小七陪著,我也不算一個人。”
    簡單洗漱之後,回頭看時,杜玖輕閉著雙眼,神情安靜,似已睡著。往盆內添了新的炭火,替杜玖掖了掖被角——才到的時候,也顧不上放在這裏的唯一一床被子會不會太髒,當下最重要的事,杜玖不要再感冒了就好——雖然杜玖的身體應該很好,不過畢竟是受了重傷,免疫力怕是與平時相比下降不少。
    但說到我自己的話,就隻好披了常老伯幫忙準備的棉襖、緊挨著小七在門邊的草堆上睡了——這個氣溫,蟲子之類的應該也都冬眠了罷?
    沒想到,這幹草堆躺著還蠻舒服的,由於擔心頭發會沾上草枝、草沫,拿了件棉衣出來,將幹草堆出了枕頭的形狀,再將疊好的棉衣鋪開放在上麵——雖不知一個炭火盆究竟能堅持多久,但現在實在是太困了——隻祈禱不要在半夜的時候凍死就好。
    將合眼之前,抬眸望向杜玖,輕聲道,“杜大人,你可要快點好,我還要忙著逃命呢。”
    “……你打算,一直照顧我到傷好為止?”
    “啊!你醒著!”
    未想到杜玖竟還醒著,這一下睜眼、轉頭望向我,突然的動作一時將我嚇得不輕,原本濃厚的睡意一下子也被嚇去了大半,愣愣的直盯著他,半晌,才半是憤然地怒道,“不然呢?把你丟在這裏,等狼來把你吃掉?”
    雖然這麼把話頂了回去,但其實,我也算還有其他的考慮——救他,除了還之前的人情之外。
    “你,打算往哪裏逃?”杜玖輕聲問道,聲音,仍舊有些衰弱。
    “這大尚國的皇帝不是要殺我麼?所以,我就隻好向西逃咯。”
    杜玖不置可否地皺了下眉,冷哼了聲,“……嗬。”
    “怎麼?有問題麼?”
    “沒。”杜玖輕聲答著,唇角,浮了一抹笑意——可能,是我的錯覺罷,“你,或許是對的。不過,你沒必要問我這個累贅的意見。”
    好奇怪的語氣——或許,是對的?不過,累贅二字倒是很恰當。
    “那是,反正我不可能一直帶著你。傷好得差不多的時候,我可就不管你了。”
    盡管我盡量裝著語氣冰冷的樣子,但杜玖仍隻是麵無表情地凝視著不斷有細小雪花飄入的蓬草天花板。
    其實,以他的能力,其實在他醒來之後我就可以扔下他不管了,既然他已經恢複了意識,我也沒必要吃力不討好地待著照顧他。
    “那些人,究竟為什麼要殺你?你,不是和他們一夥的麼?”
    杜玖仍是不答話,隻是唇邊輕泛起的笑意,微微有些苦澀。
    想起了他那時候的詭異回答,問道,“那,那天你為什麼說是因為‘心血來潮’才殺你的?”
    “此處,不能留。”
    杜玖,並沒有回答我提出的問題。
    不能說麼?那我就換一個問題好了。
    “那呢?現在,該往哪裏逃才對?”
    平宮衛那麼厲害,我,還有受了重傷的杜玖,究竟該往哪裏逃?真的,逃得了麼?
    杜玖閉了眼,沉吟半晌,才出聲道,“若你真想逃命,往西,也並非不可。”
    “為什麼是並非不可?西信國的人也要殺我?”
    “是。”
    這一字的回答,杜玖倒是很幹脆。
    隻是——
    “為什麼?連西信國的人也要殺我?”
    這大尚國的皇帝要殺我就算了,弄不懂我到底哪裏得罪了這大尚國的皇帝也算了,但,為什麼現在連西信國也去不了?
    可,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杜玖又說往西信國去也“並非不可”?
    難道,是因為那裏會有所謂的“一線生機”?
    長久的沉默。
    杜玖睜著眼,隻麵無表情地盯著那破了好多處看起來非常文藝的不規整“天窗”的蓬草天花板,簡直就如冰冷的石頭雕像一般。
    “好好,不答就算了。”仰頭長歎了一口氣——在這清雪飛舞的夜晚,好像並不怎麼鬧得起脾氣,心境,甚至平靜得有些詭異。
    其中,是否還和傍晚時候所做的夢有所關聯?
    再望向杜玖的時候,卻見他正側過臉盯著我,缺乏起伏的麵上,是讀不懂的奇怪表情——他想怎麼看都無所謂,我還是趁著他醒著的時候將疑問問完,當做隨便閑聊也好,靜等著睡意的來臨。
    “那,這個問題你能回答麼?你原計劃是要去哪兒?”
    “西茶。”
    “誒?為什麼?”
    “無可奉告。”
    這一次,杜玖又答得很幹脆,目光,竟還是沒有移走。
    被他這樣看得有些不舒服——就算是按照社交技巧所說,實際上是盯著他的鼻子作為回視,但還是覺得有些受不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趁機移開了視線。
    “那,杜林、郭錦他們呢?他們為什麼沒有和你在一起?”
    如果在一起的話,就不至於發生那一晚的事了。
    “他們,先回京了。”
    “為什麼?”
    麵對這個“為什麼”,良久的沉默——杜玖,果然不該說的都不會說麼。
    “那為什麼不發信號讓他們過來救你?”
    還是沒有回答——算了,換其他問題好了。
    “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唐義是內鬼了?”
    “他並非聽命於我。”
    隻是因為這樣?
    “那,是誰?平宮衛?”
    沒有回答——當做默認了。
    “一路上,你若真要殺我,易如反掌,為什麼,還要在石商城假手於人?”
    “並無殺你的命令。”
    “那,隻是要將我交到金犬幫手中咯?”
    “交予何人,我亦不知。”
    “哈?為什麼?”
    “……我並無知曉的必要。”
    “那一開始就交出去不就好了?何必多跑了那麼多路?”
    話未說完,杜玖,終於移開了視線——雖鬆了一口氣,可他接下來的話,嗆得我恨不得上前再給他一拳。
    ——“須確認為真,方可交付。”
    所以,他帶著我南下的一路上,隻是為了確認我是對方需要的真貨?
    “你,是金犬幫的人?”
    “不是。”
    “那,是西信國一方的人?”
    “不是。”
    “那你到底是誰?”
    杜玖轉過頭,又是那種奇怪的表情,望著我,卻連半個字,也決不會說。
    就這樣僵持了許久,直到倦意毫無征兆地突然襲來。
    第二天天才剛亮的時候我就醒過來了,不過等我抱著頭猛搖數下,意識終於恢複了之後,卻發現杜玖竟已能自己坐起身了,正背靠著牆柱坐著,若有所思地望著我。
    杜玖提出他可以幫助我逃往西信,作為交換,我必須一直照顧他到能自主行走為止——雖然兩處致命傷都在上身,但兩腿也傷得不輕,一時還必須依靠小七才能移動。由於想不出拒絕的理由,我也就接受了。
    杜玖說沿著小溪走也十分危險,從隨身包裹中取出了一個青色小瓷瓶給了我,然後聽他的指導,改走了其他的線路——每走一段路,就往身後經過的地方灑上一小段——據杜玖說,這樣雖然也不能保證不被追上,但至少比沿著小溪走要更安全。
    走到日頭最高的時候,眼前,卻出現了一座焦黑的山頭——下意識地想要繞過,杜玖卻指著上山的路,沒有第二選擇。
    山頂之上,原本應是坐落了一座村莊的地方,殘餘的建築構架,其中有一多半呈現焦黑色,似是被火燒毀的。
    “還真如傳言所說,即使百年已過,痕跡仍難以消退。”杜玖輕聲說著,低歎了口氣。
    “杜大人,知道這村子?”
    “……算是知道。尚高祖初年時候,這一帶,曾經是一場大戰的主戰場。”
    ++++++++++++++++++++++++++++++++本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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