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瞧著蘭妃的背影，心焦地幻想著殿內的樣子，有人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喂！”
    頓時魂飛魄散，慘了，莫不是被人發現！我心下一驚，剛要逃走，可惜晚了，那人已經抓住我的手，“說你呢，你在這裏幹嘛，想偷懶不成。”
    我扭頭，一個宮女打扮的大姐豎著粗眉地看我，“你是新來的吧。”我完全愣住，宮女大姐一股腦地將手中的藥罐子塞給我，“你們這些新來的就知道偷懶，我都忙活了大半天了，也沒人來替班，去，這藥是剛熬好的，你給端進去。”
    我又愣了半響，總算是領悟過來了。此刻我身上穿著的是雲府的婢女衣服，看起來和這薑國皇宮宮女的衣服差不多，同是粉色的裙衫，怪不得她將我認錯。
    我將錯就錯，將滾燙的藥罐小心接好，甜甜道，“姐姐既然累了，就趕緊去休息，我這就端進去。”
    宮女滿意地走了，我斂了斂氣息，盡力讓自己的神色看起來自然些，眼觀鼻鼻觀心一步一步往上走去。雕花對門微微開了條縫，還沒走進，就覺得裏麵空氣混濁無比，太醫太監還有妃子們的討論聲哭泣聲，混為一團散之不去的濁氣。我不由蹙眉，附在門沿上的手，稍一用力，雙腿便麻麻地邁了進去。
    沒有人注意到我，殿中的每個人都在全神貫注做自己的事情。
    那個胡子花白的沈太醫，我是認得的，他領著三四個太醫圍坐在一張桌前，拚命翻看醫書尋找毒源和解毒之法。
    蘭妃娘娘坐在床沿邊，捏了一方精致的帕子，淚盈於睫地拭淚。另有其他幾個妃子或跪或站，無一不是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也不管臉上有沒有淚，我隻聽到不停地哼哼唧唧聲，真替她們擔心，會不會抽氣抽的背過去。
    目光漸漸往上移，越過蘭妃高高的發髻和晃人眼的朱釵步搖。我終於看到了薑狄，他臉色異常蒼白，墨黑的發絲淩亂垂於四周。因眼睛閉著，倒看不大出五官如何，白色寢衣已經褪到腰間，受傷的左胸口處，有一道黑紅色的口子異常撼人，旁邊還密密麻麻地插著銀針，想來是為了防止毒液四處流動所施。
    蘭妃娘娘哭了一陣，起身斥道，“養你們這些酒囊飯桶何用，到現在都不知道皇上中的是什麼毒。難道你們一日不知毒因，皇上就要靠插著這些銀針苟活不成！”
    她一說完，幾個嬪妃也跟著橫眉豎眼地嗬斥了太醫們幾句。
    沈太醫擄了擄花白的胡子，從容道，“各位娘娘稍安勿躁，老朽和你們一樣著急。”又道，“剛才去熬的藥熬好了沒有？”
    我立刻反應過來，捧著藥罐上前回複，“熬好了。”
    宮裏往往都有試食的太監，沈太醫卻親自試藥，想必很苦，眼睛和眉毛都皺成了一團，“在毒源沒有查清之前，隻能用此藥先克製住皇上的病情了。”
    鬼使神差的，我站了出來，“奴婢有一法子，可以救皇上。”雙手不安地攪在一起。
    我說得鏘鏘有力，眾人的目光頓時齊刷刷地朝我看來，刹那間屏息，有欣喜，有激動，有不敢置信，也有不屑和狐疑。
    沈太醫眼眸中驚喜交織，“難道你已經知道皇上中的是什麼毒！”
    我搖頭，誠實應道，“奴婢不知。”
    眾人不齒，蘭妃麵色一沉，怒道，“好你個奴才，竟敢戲耍我們。”
    到底還是沈太醫年紀大最沉得住氣，仔細問我，“既然不知，那你說的法子是什麼？”
    我籲了一口氣，這些太醫就是太過迂腐，他們怎麼就想不到中了毒最直接的解救方法是什麼……我清楚記得自己幼時中了蛇毒，太醫們都說無藥可救，是父皇不顧眾人反對趴在我的小腿上吸淨毒液，這才使得我撿回一條小命。不過，父皇也因此中了毒，在床上躺了五天後，才把過渡到他自個身上的毒素全部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