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赤瞳-回魂之夜 第二話 離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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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時間,總是會在夜裏下起綿綿的小雨,也好,至少在大家休息的時候,老天爺還是比較慈悲的。
小小一家的事情已經過去有些許日子了,自從那個雨夜我從她家獨自離開後,就沒有再聯係過她們,小小和她的父母也沒有再出現過,至於那一家人後來怎麼樣了,我想,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他們應該已經過上了所謂正常人的生活了吧,可是,人心裏受過的創傷是很難平複的,就算我讓他們忘記了發生的一切,也很難從他們心裏把那悲傷的感覺徹底洗刷掉,那種隱隱的被掏空的感覺,就如同雨後的街道總是泥濘不堪,多了些什麼又少了些什麼。
無論如何都希望小小能快樂的成長起來,做一個善良正直的好姑娘,也希望這樣的事情在我們生活的世界中越少發生越好,因為,這個世界,已經足夠悲傷了。
不知不覺的,天又亮了,和往常一樣,我喜歡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出去走走,也許隻是因為這個時間沒什麼人打擾我,亦或是喜歡陽光到來前的最後一絲黑暗,和對光明到來的期盼吧。
這個早晨和往常幾乎沒什麼兩樣,老街周圍空蕩蕩的看不到一個人影,隻有遠處傳來的清潔工人掃地的唰唰聲,站在街邊,沒有人來人往,沒有車流,沒有喧鬧,如此的景象才是我腦海中老街一直以來的樣子。偶爾一陣冷風吹過,我有意識的拉緊衣服,聆聽著寒風中傾訴的聲音,聆聽那一句句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靡靡之音。
雨後的清晨不隻是帶有微微的涼意,還總是給人一種莫名的傷感,因為雨水不僅僅衝刷了這個世界,也帶走了許多本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記得我不止一次的告訴我曾遇到過的每一個人,一定要珍惜身邊現在擁有的一切,哪怕是那些傷感的、憤怒的、無奈的和痛苦的情緒,還有那些帶給我們這些情緒的人和事物,不要輕易說忘記,因為沒有誰能真正做到忘記,不要輕言放棄,說出口不難,真的想放下時卻重如泰山。這些話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聽爺爺講給我,長大後父親又一次次的講給我聽,直到我又繼續講著這些話給別人聽。
所以,每一次講給別人聽的時候,仿佛他們又出現在我的身邊,如今我孤身一人在這個世界上,有的隻是那些殘存的回憶,不停的拉扯著我和昨天的距離,所以,我希望盡量多的把這些道理講給別人聽,這樣,他們就會一直在我身邊,很溫暖,就像我從不曾孤單。也許終有一天我也會走到命運的終點,一切都將忘得一幹二淨,也許背負這可怕的命運會讓我痛苦不堪,但至少,我希望保留的唯一一絲記憶,是家庭的溫暖。
天漸漸的大亮了,本想早點回去休息的我,卻在樓下止住了腳步,原因是我眼前的一幕。在我樓下對麵的樓道外,靜靜的端坐著一隻剛剛成年不久的黃鼬,黃鼬就是老人們口中俗稱的黃鼠狼,有些地方也稱作黃皮子,我好奇的打量著它,它看上去年齡應該不大,身體瘦小,但毛色光亮鮮豔,淡淡的泥黃色在清早的霧氣中時隱時現,讓人說不出眼前的它是否真的存在。
而它就那樣靜靜的端坐在對麵一樓窗戶的下麵,抬著頭望著窗子,一動不動的。我越發的好奇,轉過身從樓梯上下來,雙手交叉在胸前望著它。常理來說黃鼬是很怕見人的,但卻不是怕人,隻是不會輕易和人類打照麵,大體上互相不會影響彼此的生活,就算在老街這一帶也少有看到它們的蹤影,雖說我可以輕而易舉的數出這附近有多少靈物,可這隻年輕的黃鼬卻並不是這一帶的常客,而且像它這樣如此大膽的端坐在一戶人家的窗前,倒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了,似乎它看上去想從那扇窗子裏得到什麼答案,就如同看門的馴犬一樣,至少我知道,他不是衝著我來的。
也許是突然察覺到我存在,它回過身看了看我,就很快的消失在街道的盡頭了。也罷,不用去理會這些小生靈,很多事在現在的我看來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我走近那扇窗子又仔細看了看,至少要確定那小東西沒有傷害人類的意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家人應該姓方,一家三口,老兩口子上了年紀,約莫也有七十歲左右的年紀了,有一個獨生的兒子,倒是很少看到過,年紀並不是很大,似乎和我差不多。
聽過周圍的鄰居說這老兩口子是老來得子,所以對這個兒子也是嬌慣的不得了,年紀輕輕遊手好閑的,而這老兩口子則是靠夏天賣冰棍兒,冬天賣烤紅薯賺來的辛苦錢維持這個家。但這些故事也僅僅是耳聞而已,我很少關心周圍鄰居的事情,就好比他們也很少打聽我的事情,一些熟識一點的,也隻是碰麵後點個頭罷了,因為我知道,對他們來說我是異類,從他們異樣的眼神中已經很直白的得到答案了。
帶著種種疑問我回到家裏,靜靜的躺在床上,回憶著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不知怎麼,總感覺老街附近有什麼異動,似乎有什麼大事情要發生一樣,這樣的感覺在小的時候也曾經出現過,但是已經不記得是哪一年因為什麼事情了,突然,頭又變的好疼,最近越來越嚴重了,吃過止疼藥後,望著天花板的眼睛也開始有些模糊,這種情況在近一段時間發生的頻率也越來越多了,索性,閉上眼睛吧,也許睡一覺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畢竟,異於常人的生活規律算不上什麼健康的事情。
夢裏,和往常一樣,我又回到了小時候生活的那個地方,爺爺的身影出現在我身後,慈祥的笑著,弟弟還活著,在一片開闊的草叢裏,我們奔跑著、嬉鬧著,陽光漸漸西下,似乎時間就要靜止了一般,每個人臉上的笑臉都定格在那一個瞬間,包括那飛舞的紅蜻蜓的翅膀也停留在拍打的那一瞬間。
最後,在一片愉快祥和的氣氛中,天漸漸的暗了下來,周圍的人一個個的消失了,一個一個的,如同舞台上方熄滅的燈光,直到最後一個人的身影,連同最後一個人的聲音也全部消失了,昏暗的路燈下,隻剩下我獨自一個人,很冷,可偏偏天空又靜靜的下起了雪,無聲無息的飄落在我的身上,而那大片大片的雪花又如同燃燒的火花一樣,每一片接觸到我的身體都感覺無比的炙熱,那種灼燒的感覺讓人無法忍受,似乎直接穿透到皮膚一樣,我想要大聲叫出來,卻喊不出一絲聲音,直到最後,我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路燈則在閃爍中,熄滅了。
一個冷戰,我驚醒過來,渾身濕漉漉的汗水提醒我,現實世界又把我拉回來了,頭好疼,我用兩隻手緊緊的杵著額頭,喘著粗氣,可惜隻是個夢,但也幸好隻是個夢。
這時候,電話鈴突然響起,我坐在床邊定了定神,便起身去接電話,電話那邊是繼母打來的,說真的,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她說話的聲音了,我有些尷尬,因為我從沒有給她打過任何一個電話,雖說她住的離我並沒有多遠,一陣簡單的寒暄之後,繼母對我說了說父親最近的情況,似乎有所好轉,也許這是最值得我開心的事情了吧,之後她又問了問我身體情況怎麼樣,還有沒有頭疼或是暈倒的現象,在知道我好多了之後,她便放心的掛了電話,掛電話前還囑咐我不要太惦記父親和她,叫我有空還是應該去看看奶奶,如果真的做不到的話,不要勉強,一個人好好保重身體。
說實話,我不太會應付這樣的電話,基本都是一邊答應著,一邊忍住眼淚,然後就那樣默不作聲的聽著,真希望命運不要這樣捉弄人,真希望回到過去,真希望我也能和其他人一樣。
看看窗外,天色已經全黑了,足足睡了十多個小時,似乎頭也不怎麼疼了,外麵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突然覺得有些餓了,沒辦法,天氣不好也總要填飽肚子,出去弄點吃的再說吧。出門前才發現,我家裏連一把能用的雨傘都沒有,算了,就這樣出去吧,淋淋雨也不是什麼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