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傳:淺野雪穗篇  貳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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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鶴崗東部、南部隔鬆花江與富錦市、佳木斯市相望,西部緣小興安嶺與伊春市接壤,北部界黑龍江與俄國比羅比詹毗鄰。
     鹿林山街本是老日租界,街道上掛滿了橫幅的店鋪以及林立的和式房屋,不時有著身穿和服踩著木屐的日本婦女垂頭行走街頭,儼然如同江戶的街頭。
     然而滿洲國成立後,此地漸漸的多起了經商尋寶的俄國人。
     紅毛商人最擅長的生意似乎除了珠寶便是飯店,那些尖圓房頂、彩色玻璃的俄國餐館間的小巷,則變成了老租界孩子們的聚集地。
     我很羨慕那些男孩子們,因為他們被允許走出家門玩鬧,而女孩子們似乎永遠隻有關在閨閣之中,學習插花、茶道還有女紅,一切為了能做合格新娘子的課程。
     因此我對於擁有此項自由卻毫不珍惜的宗一十分妒惱。
    
     很多時候,宗一沉默早熟的不像個八歲的孩子,他總是喜歡站在角落裏靜靜地打量周圍的大人,那雙眼睛讓人難以琢磨。
     菊乃說這或許是因為他過早地離開了故鄉和母親的關係。可是我認為這都是謊話,我比他要更早沒有母親,為什麼我不像他那樣的孤僻?
     菊乃歎道:“至少小姐還有老爺的疼愛,宗一少爺卻是孤獨的。”
     我本是不懂這一詞的,然而每當我看到宗一那雙深黑的眼瞳,我卻知道他是寂寞的。
     我試圖和宗一搞好關係,盡管他放火燒了我的人形娃娃,但是我仍舊決定原諒他。
     為此我特別拉著宗一早起,站在門口處等待去小巷子玩鬧的男孩子們,並且請求他們帶上宗一。
     領頭的孩子年齡最大,卻是瞧也不瞧宗一,似是看不起他年齡小。
     我生來便似乎不懂得放棄為何物,於是繼續擋住他們的去路。“拜托了,岡本君,請帶我弟弟一起玩吧,不要讓他總是一個人。”
     “躲開!”岡本君不愧為周圍的孩子王,粗暴蠻橫。試圖要嚇走我。
     我隻得彎下腰表達誠意,學著仆人們每次做錯事情對管家鬆井請求原諒的模樣。
     “拜托了!”
     岡本及身後的一群男孩子嘻嘻哈哈地無視我,打算繞行而過。
     我立刻衝到他們的前麵,繼續彎下腰:“拜托了!”
     岡本終於被我弄得煩不勝煩,拿著竹劍朝我揮來。
     我生生挨了一下子,感覺整個肩膀都已麻木。
     但是我仍舊不會退後。
     岡本似乎有些意外,又狠狠劈了一下。
     我仍舊不肯動,甚至連呻/吟亦咽在嘴裏。
    
     岡本哼了一聲,嚷道:“晦氣。”便轉身離開了。
     第二日,我依舊等在門口。
     第三日,他們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第四日,他們並沒有在原定的路線出現,於是我重新找到他們,提出請求。
     第五日。。。。。。。
     半個月後,岡本終於鬆了口,答應以後帶著宗一。
    
     晚飯的時候,父親不知從哪裏得知這件事情,誇讚我不輕易屈服的性格有乃父之風。
     我十分開心,然而轉過頭,卻發現宗一正瞬也不瞬地看著我。
     我朝他露出一個微笑,他卻很快轉開了。
    
     然而不知為什麼,即使岡本每天都親自來接宗一出去玩耍,宗一仍舊不開心。
     我懷疑岡本他們必是欺負了宗一,於是某一天偷偷跟著去觀察了一番。
     他們並沒有打架,反而是在玩一種奇怪的遊戲。
     在小巷隱蔽的圍牆上放置了一個細窄的洗衣板,毫無保護措施地從至少三米高的牆頭一邊走到另一邊!我心驚膽戰地看著他們歪歪扭扭地走獨木橋的驚險樣子。
     終於,在輪到宗一的時候我忍不住衝了出來。
     我原是很放心地把宗一交給岡本,但是他卻毫無責任地讓宗一置身危險之中,我感到無比地憤慨,於是做了一件驚人地事情。
     我當眾狠狠掌摑了岡本。
     “啪”的一聲後,所有人都不約而同靜了下來。
     岡本看著我的眼神簡直要吃人,我想八成他這輩子還沒有人給過如此待遇,但是我卻毫不在乎,他辜負了我的信任不是幺?
     我扯下站在牆頭的宗一,拉著他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家走。
     “給我站住!”毫不意外地,岡本氣急敗壞地追了上來,我早已有此準備,於是將宗一向牆角處推開後,奮力地撕開我的和服下擺,抬腿便朝岡本踹去!
     大抵是因為我的突然反抗,岡本牢牢地吃了我一腳,疼的他連退了數步。
     打架這東西不需要什麼天賦,隻要有所準備便先勝一籌。
     岡本毫不猶豫地撲到我,於是我也不在乎什麼形象了,廝打抓咬無所不用其極,岡本被我抓傷了眼睛,哀嚎了一聲後,其他的救兵立刻撲上前。
     我見他們竟然以多欺少,不由得大喝道:“混蛋!”
     我的額頭不知被誰打破了,血順著臉龐便流了下來,我隻感覺火辣辣地疼,然而卻並不恐懼。
     即使是死,我也不會投降的!
    
     最終是大人們及時趕到,拉開了打群架的我們。
     父親見到我的模樣,驚怒交加,抱起我便跑去最近的日本醫院。
     醫生給我包紮傷口時見我並沒有哭,驚訝地道:“你不痛幺?”
     我點頭。
     “痛。”
     醫生驚愕了一陣,很快又笑了起來。
     “真是個堅強的小姑娘。”
    
    
     第二天,岡本的父母竟帶著他來到我家的門前謝罪。
     我躲在二樓樓梯後偷聽父親和他們的談話:
     “。。。。。。無論如何,犬子竟然對令千金做下如此蠢劣之事,實是不可原諒。請淺野君務必接受我們的歉意。。。。。。”岡本先生跪在父親麵前,一字一句沉聲道。
     父親坐在深棕色西洋沙發上臉色陰沉,始終沒有說話。
     岡本太太抱著兒子,心疼而憔悴。
     “犬子竟然讓女孩子的臉受傷,這已是不可挽回的錯誤,如果不嫌棄,我們請求令千金能與犬子結定婚約,這樣您自也便可放心令千金將來的婚事。”
     父親的眉頭越皺越深,麵孔如同戴上了狂言裏的鬼麵具,越發可怕。
    
     我驚訝地跑回房間,跪在漆金的妝奩鏡盒前,仔細地看著自己的額頭。
     我原不知一個小傷口竟然對女孩來說如此重要,平日裏看那些男孩子鬥狠打架至傷不勝枚舉,為何偏偏輪到我卻如此不公平?
     我皺眉深思,不知過了多久,竟然發現宗一正站在我的門前看著我。
     我對他露出一個微笑。
     他卻全身一震,慢慢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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