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辛聽著電話裏的忙音，琢磨著顧觴最後說的那句話，臉上微微露出了點笑意，像是嘲諷又像是讚同，不過一轉身之間，那笑意就被苦大仇深的表情給替代了。
    “顧觴咳……他……”話說一半，拳頭已經攥至發白，演戲演全套，連辛深諳此道。
    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頭，帶著自以為寬慰的力度，連辛白著一張臉抬頭，果不其然，他看到了古長老。
    “你也別太操勞了，既然顧觴已經不算白塔中人，我們也無謂與他多言。他要找死便讓他去，你我既攔不住他，又何必白費這份心思。”古長老說著歎了口氣，又拍了拍連辛的肩，最後跟著其他長老會成員一起離開了三樓的會議室。
    連辛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單手捂住嘴，脊背佝僂，從任何角度看去都是個病入膏肓的廢人樣子，然而他捂住的並非是難以忍住的咳嗽聲，而是一抹詭譎的笑意。
    古長老是要推顧觴去死，卻把話說得那麼好聽，真以為隻要披上善良的外衣，就不會有人看到內裏的醜陋與殘破嗎？
    究竟是誰天真？一味自欺欺人。
    顧觴離了電話亭，大步流星地又穿了五條街，最後風衣一甩，進了一家手機店，走到了櫃台前幹淨利落地挑了一部老款型的機子，不是觸屏不能上網甚至連什麼電子書跟內置小遊戲都沒有。
    付完款離開的時候，櫃台上的推介員才一個個如夢初醒，都是二十多來歲的如花年紀，先是嘰嘰喳喳了一把顧觴的容貌，接著又感慨了一下帥哥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最後見著有新的客人進來，自然是各歸各位，擺出了標準的迎賓笑容，安安定定地認真工作了。
    而這一切，都跟顧觴沒有關係。
    回去的路上，顧觴拐進了一家超市，最後提著一袋子壓縮餅幹外加十多瓶礦泉水走了出來。還別說，提著塑料袋的顧觴不知怎的多了兩分居家的氣息，就是那左眼上的一小片陰影還是冷然地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回去的時候，屋子裏有騷/動，窗簾無風自揚，在室內獵獵作響。
    顧觴掃了一眼過去，窗簾頓時靜了下來，連一絲顫動都不剩下。他冷著張臉，伸腳帶上了門，直接坐在地上開始拆壓縮餅幹。
    顧觴再厲害也隻是血肉之軀，三天三夜不吃飯餓不死，但是會餓暈。
    他需要自己保持在良好的狀態中，所以吃東西也算是例行公事。
    一包壓縮餅幹告罄，顧觴擰開了礦泉水的瓶子，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最後一抹嘴，又把蓋子給擰上了。
    言默這時候才從鏡麵碎片裏頭出來，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站在顧觴麵前。
    “你吃完了，該我了。”
    假作溫和的笑意裏透出一絲怎麼掩都掩不住的森冷。
    顧觴冷哼了一聲，伸手就要去拿匕/首，他的速度很快，隻可惜言默比他更快，一揮手，那把原本近在咫尺的匕/首須臾之間就遠在天邊。
    “我隻要一滴，不用割腕子大放血。”
    顧觴勾了勾唇角，看了言默一眼，隻一眼就讓對方冷到了靈魂深處，不由自主地聚起殺意。等言默回過神來的時候，顧觴已經把那匕/首撿了回來，毫不留情地在自己的左手腕上拉了一條狹長的血痕。
    殷/紅的液體順著手腕淌下來，啪嗒一聲砸在地板上，濺出了一朵豔色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