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妖嬈西子】 第三十六章 鏡明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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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災之後必有大疫,皇兄帶著我們離開了臨江城。山一程,水一程,煙雨朦朧。
亭台樓閣,煙橋畫廊,白牆黑瓦,青巷古刹。悠悠的鍾聲回蕩在這片翠山環繞的城中。圓圓的湖泊平滑若鏡,氤氳的水汽漂浮在湖麵上,似真似幻,青石堤岸旁栽著柔情萬種的柳樹,纖腰軟軟,長袖翩翩。路人緩緩而行,一柄柄紙傘下,青衣長衫,穿梭在煙雨中。
山亦空靈水亦明,一丈雨絲萬般情。
絲絲縷縷,纏纏綿綿,說不完的喃喃細語,訴不盡的兒女長情。許是這溫潤的天氣,讓我的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我望著青紗帳中的溟上,他靜靜地躺在那裏,臉上血色全無。皇兄已盡力替他保命,終是未能讓他蘇醒。那江河逆流之術,讓所有人都元氣大傷。
我策馬轉向,奔至樓古身旁。“你為何不救溟上,他快死了。”
他斂去了周身紫色的光芒,變成了黑發黑眸的模樣,“你醒了。”
我頓覺不安。
樓古摘了一朵素色的薔薇,輕輕轉了下,變成了一柄紙傘,撐著它安然地走在雨中,“我不能幹涉這命界之事。”
“既然無意幹涉,為何要將那江河逆流?又為何出手相救?”
他撐著那柄紙傘,一步步走過碧色的湖麵,不曾回首,不曾應言。就這樣孜然一身,融入了濃濃的山水之中。
烏烏回身,見我出神地望著湖麵,有些奇怪,“妖妖,你怎麼了?”
“沒什麼,這是哪裏?”如此清新澄淨,超然脫俗,美得不似人間。
“鏡明城,我們來替溟上求醫。”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繞湖飛閃而至,驚的樹上的鳥兒撲撲騰騰。馬上之人居高臨下地望著眾人,“溟上在何處?”
烏烏一見她就沒了好臉色,“你來做什麼?”蕪霜郡主也不理她,徑直朝青紗帳走去。烏烏幻出絞音絲攔住她,“你怎這般不要臉?”
蕪霜郡主青了臉色,揮劍朝烏烏刺去,烏烏爆了個水球將蕪霜郡主淋了個透,“哈哈,就憑你也鬥得過我。”
蕪霜郡主氣的渾身發抖,“你們這群卑賤小人,盜了我衡王府的寶物害我父王受牽連,我定不會放過你們。”
皇兄眉頭微皺,“無憑無據的事,郡主莫要信口雌黃。”
蕪霜郡主冷哼,“自從你們來了衡王城,衡王城禍事不斷,你們若是再敢踏入衡王城一步,休怪我手下無情。”
烏烏譏諷道:“喲,好大的口氣,衡王城是你家的?衡王治城不力,小心辰皇殺了他。”
蕪霜郡主翻身下馬,“我先殺了你。”
“住手。”皇兄輕揮鎖靈扇,一道屏障橫亙在兩人中間。“你倆若是想決鬥,去翼都欽天監處立個名,別玷汙了這湖水。”
烏烏收手,“你又打不過我,我若打疼了你你還哭鼻子,還是快走吧,別在這自取其辱。”
“把溟上交給我。”
烏烏笑的直不起腰,抓著一旁的柳枝晃啊晃,“你腦子進水了麽,溟上為何要跟你走,你不是說三色海方寸荒蕪之地,絕不會踏入一步,哈哈,竟然死纏著溟上,笑死我了。”
蕪霜郡主臉色青了又青,拿出匕首隔向自己的手腕,“我詛咒你…”
烏烏手中的絞音絲紅光乍現,“找死。”
一團黃光飛來截住絞音絲,落在了鏡明湖中,湖水微微蕩漾,頃刻間波瀾不驚。一聲長長的歎息從林中傳來,“月華殿下,手下留情。”聲音清冷婉轉,有種說不出的悅耳動聽。芊芊玉手拂開翠綠色的垂柳,一布衣釵裙女子從煙橋霧柳中緩緩而來。
烏黑的鬢發如雲,披在身後未有束起。墨色的眉又彎又細,如同那柳葉般隱入發際。杏仁眸子翦著秋水,膚色極細若白蓮。身著一襲淺灰色的衣裙,站在那裏,與那山水相應,就像從鏡明湖中走出來的那般。似是一層若有若無的水霧籠罩著她,讓人看得不甚分明。她的聲音清清冷冷,“放肆,竟敢來這鏡明城惹事。”
蕪霜郡主見到來人,伸手欲要抓著她的衣袍,“公主救我,三色海之人在辰翼國行凶,他們全不把辰皇放在眼裏。”
也不見她怎地出手,一聲脆響,蕪霜郡主捂著臉頰,愣愣地抬頭望著那女子,“可是清醒了?”蕪霜郡主低著頭,自是不敢言語。
皇兄上前,“安和公主,許久未見。”
她眼望著渺渺的湖水,“安和隻是這鏡明城中人,並非什麼公主。”
蕪霜郡主一聽眼淚直流,“公主,你快救救我父王。”
她拂開蕪霜郡主的手,“鏡明城人不問世事。”蕪霜郡主抽泣著站了起來,退後了幾步卻是不走。安和公主淡然地掃了皇兄一眼,“鏡明城非請勿來,還望太子殿下莫要壞了這城中的規矩。”
“我等並是不要有意驚擾公主,隻是隨行之人受了傷,還望公主出手相救。”
她背對著皇兄,“泠海有泠海的醫官,安和不過一介布衣,又有何德何能?”
皇兄遲疑了一下,“他已回不到三色海。”
安和公主輕輕轉過身來,“辰翼國地域之廣,上有仙子禦醫,下有南木巫術,太子殿下還是請先一步,免得耽擱了治療的時辰。”
皇兄反問了句,“難道公主不想知是何人受了重傷?”
安和公主低首,眼中的寂寥一閃而逝,“安和不知,亦不想知,這塵世中的事已與安和無半點瓜葛,安和隻想守著這一片湖,了卻此生。”
皇兄步步逼近,“他是溟海太子,溟上。”
安和公主抬眼望著皇兄,不悲不喜,不驚不怒,臉色甚為平靜,“太子殿下尚不能帶他回三色海,安和又怎救得了他,諸位還是請回吧。”說著蓮步輕移,往橋上走去。
皇兄收起鎖靈扇,直視著她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欠溟海一位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