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搭建的亭子上雕著一些奇怪的圖案，中間擺著一張遠山木桌，上麵放著一個紫色的茶壺。亭子的一角擺著一隻竹筒，一滴滴水從竹枝上滴落進竹筒內。風無寧起身拿過那隻竹筒將裏麵的水倒入壺中，放在一塊白色的圓石上，指尖輕敲白石不停地轉動，不過多時壺中已冒出了縷縷白煙。再將壺中的水注入到眾人麵前的杯盞。他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但做起這些卻極為自然，如行雲流水般瀟灑。
    瑞王端起杯盞，疑惑了嚐了一口，“這就是你釀的酒？”這水透明清澈，入口卻是極為苦澀，我皺著眉頭，強忍著抿了一小口，並無回味悠長的感覺。
    “這隻是一杯清茶，若要品酒，還要等這燃香燒上一刻。”風無寧指著西北方向，一根細長的燃香立在鳳凰花上，那花離的甚遠，若不細看定不會瞧見。“聽聞泠海有遠古至寶，歸鴻笛，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聆聽？”
    皇兄放下杯盞，手中一抹藍光乍現，掌心赫然顯現一支笛子，通體流光溢彩，華光四散。“雲瑤，你奏一曲與風城主，好做城主壽誕的賀禮。”
    我愣愣地接過笛子，“可我不會啊。”
    皇兄令我從翕欱中取出墨瑤琴遞於瑞王，“瑾賢善音律，你合著他的曲子。”
    瑞王放平墨瑤琴輕撥了幾下，喜上眉梢，“好琴，從哪弄的？”
    “路偶有的。”
    格西幻出弦不語，“蘭玄也來湊個熱鬧。”
    風城主不知何時帶上了一副銀色麵具，“無寧之幸能聽的諸位合奏，定銘記於心。”
    我將笛子遞至唇邊，試了幾個音符，斷斷續續不成曲。流螢會唱曲子，可她從不教我這些。
    皇兄輕敲遠山木，“雲瑤，隻需順你心中所想奏出便是。”
    瑞王起奏曲調幽雅綿長，清涼如水。我凝視著歸鴻笛，想起了樓古曾在桫欏普用歸柳葉奏的一首曲子。音色涓涓，似是有風從耳旁吹過，吹遍了千山萬野。
    一曲奏完，溟上望著我眸色微變。我低頭一縷發絲垂落，才發現自己的黑發不知何時變成了純純的藍。
    瑞王指著高台之外的鳳凰木，“雲卿，快看。”
    鳳凰木在金黃的光線下變得更加妖嬈多姿，花色如血，搖擺之際枝椏齊聚，像隻大鳥展翅欲飛。忽然間狂風大作，剛剛還是豔陽高照，此刻卻是黑雲密布，那棵樹不停地舞動，粗大的枝條一下子抽在地上，地麵炸開了一條裂痕，深不見底。
    風城少主快步走到高台之前，眉頭緊鎖。瑞王出聲詢問，“咦，這是怎麼回事。”
    一聲鳴啼從空中傳來，一隻大鳥撲扇著飛了過來，那隻鳥周身赤紅尾羽極長，它繞著鳳凰木飛了幾圈。鳥背上坐著一人籠罩在一團紫光之中。那人有著紫色的長發，紫色的眸仁，他伸手輕輕撫過，鳳凰木木忽然安靜下來立在那裏不動不搖。隨手摘了片鳳凰花丟進了裂痕中，轉眼間裂痕消失不見，雲消霧散一切安若往常。
    皇兄拉著我躬身行禮，“泠海之子見過上仙。”“溟海之子，辰翼國之子，格藤國之子見過上仙。”其他人亦紛紛施禮。
    “無須多禮。”他端坐在大鳥之上，紫發飛舞。“今日本仙路過此地，這隻呆鳥見了同伴甚是欣喜，不料卻驚嚇了爾等。”
    “有鸞自歌，有鳳自舞，鳴動八風，諸子之福。”風城少主深深揖首。
    “樓古，你是神仙？”我驚奇地問道。他不是黑發黑眸，他不是花奴？
    “是。”
    “你騎的是什麼鳥？”
    “朱雀。”樓古騎著大鳥騰空而去，眾人遙望他遠去的仙人之姿滿是仰慕。
    我摸了摸頭上的簪子，“若我也有隻朱雀該多好。”水中有阿寒，空中有飛鳥。
    皇兄輕笑，“神仙之物豈是吾等凡人所有，雲瑤，你是如何識得上仙？”
    當下我便將在桫欏普旁遇見樓古之事略略提了提。
    瑞王輕歎，“這等仙緣果真是可遇不可求。”
    風城少主采過那朵鳳凰花放在遠山木桌上，“燃香已盡，吉時到，佳釀可呈。”說著走到一旁，垂了根細細的白絲，手腕微動，吊上了一壇酒和一朵碩大的蓮花。打開上麵的封泥一股異香撲鼻而來，他輕輕敲了蓮花幾下，潔白的花瓣片片綻開飄出縷縷清幽的芳香，正中的蓮心上，赫然托著六個晶瑩剔透的玉杯。水袖輕抖玉杯一個接一個落在眾人麵前，壇酒輪轉，落入玉杯之中。
    瑞王端起玉杯，嚐了口，“好酒，好酒。味甘凜冽，香美異常，果然是好酒。”
    風塵少主出言問我，“公主覺得無寧釀的酒如何。”
    “好酒。”我不知該如何評價，我不善飲酒，隻是覺得這酒太過清冷，不若溟炎皇兄釀的溫和。我抬頭望向他，銀色的麵具很是怪異。
    “好酒，好酒。”瑞王似是醉了般，一杯接一杯，“今日有美酒佳曲相佐，倒也不虛此行，沒想到少城主的壽誕，竟然能看到上仙，本王真是太開心了。”
    “瑾賢，你醉了。”皇兄收起瑞王麵前的杯子。
    瑞王伸手去奪那隻杯子，卻被皇兄阻止，“我沒醉，雲卿我沒醉，給我酒，我要喝酒。”
    “你醉了。”皇兄放下玉杯，將我麵前的杯子也拿走放在風城少主麵前，“少主，今日吾等多有打擾，還望少主見諒，吾且先行一步，送瑞王回府。”
    “太子殿下請。”風城少主起身相送。
    瑞王似是站立不穩，“你說做神仙有什麼好的，她為何要做神仙，為何…”
    皇兄手中藍光驟現，“溟上，你帶著雲瑤回三色宮。”說著扶起瑞王，消失在藍光之中。
    溟上帶我出了風城府，“那日你說的樓古，可是他？”
    我一時不明所指，“何時？”
    溟上眉頭微擰，麵色十分冰冷，“我送你回府。”
    我東張西望了番，“怎不見花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