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妖嬈西子】 第二十八章 桑野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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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幾日我同烏烏講起事情的緣由,烏烏驚詫問當真見著是花舒。我仔仔細細回想了下,那身量那束裝的確與花舒無異。
“你可問起她去了哪裏?”
我搖了搖頭,“花舒說她並未聽見。”
烏烏沉思了片刻,麵有憂色,“妖妖,你莫要十分信她。”
烏烏這些時日格外沉鬱,我多問她也不肯多講,我想定是與那日的廖柘人有關。“為何?”
“我總覺著這事有些古怪。”
“你懷疑花舒?”
烏烏抿唇,頓了頓道:“她是花奴,與吾等不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我未同她多做辯解,花舒是皇兄尋來的,他許不會尋錯人。“那日你怎地到的那般及時?”若再遲一步,恐那時我已命喪劍下。
“我遇著在賭坊中看到的那個藍袍男子,他說你獨自一人去了宣城街南,恐有危險。”
“你說息徵。”他還真是未卜先知。
“息徵?是何人?”
“他來自西荒。”
“西荒,難怪。”
“嗯?”
“西荒息族人僅一族,昔年西荒鳳後族人。”
息族人擅感知危險,“烏烏,他…”我話還未說完,烏烏已越窗而去,殿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蒼耳扶著影昭皇兄走了進來,格西信步隨其後。
“皇兄,你怎麼了。”烏烏眉眼焦灼,緊緊抓著影昭皇兄的衣衫。
影昭皇兄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抬手又無力地垂了下去,“無礙。”身子不停地顫抖,似是忍著巨大的痛苦。
皇兄來時,影昭皇兄已陷入昏迷,唇無半點血色,身體扭曲成一個古怪的姿勢。皇兄在床邊站定,“怎麼回事?”
格西涼涼地吐出了幾個字,“桑野蠱。”
花舒說,桑至即末,其野泱泱。中了桑野蠱的人,入夜時分,蠱毒蝕骨之痛才剛剛開始。
“可有救治的法子?”烏烏在殿內不停地走來走去。
“有,找個相似的引子。”格西極其愛惜那一頭綠發,拿著一把水晶梳子一下又一下梳著秀發。烏烏自掌中祭出絞音絲,閃身朝格西撲去。格西幻作一團光影,猝地消失不見。
花舒說桑野蠱是極其歹毒的一種蠱,中此蠱之人,以自身之靈力,並無可能化解。靈力越高深之人,受到的傷害越大。格西說的引子,是用靈力修為和影昭皇兄不相上下之人,以其身飼養此蠱。
這殿中,能做引子的就隻有皇兄同格西。
花舒上前一步,“稟殿下,桑野蠱除了施蠱之人,也隻有南木薩能取得出。”
皇兄吩咐葉茽,“你去準備一輛馬車,放香楠木桶,裝芥子,赤墨,南竹,夾桃,蔓蘇五草。”
“五毒草。”格西從橫梁上一躍而下,“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傳音落影年,讓他趕去溪泉穀。”
溪泉穀在翼都之西,出了承運門,再走數百裏之地即可到達。影昭皇兄蜷縮在木桶之中,桶內裝著五毒草,浸在皇兄從它處搜集來的至寒之水。
沿途的草木越來越疏,馬蹄揚起滾滾黃塵,遮住了視線。大風刮過,漫天的黃沙狂亂飛舞,四周的田地上,一條條幹涸的裂縫觸目驚心,路旁的枯草從中,埋著累累白骨。悲鳴的哀叫聲飛過荒涼的大地,一路向東。那些衣衫襤褸之人,拄著枯枝,背著破舊的包袱,飽經風霜的眸子裏,隻看得到前麵的一段路。他們茫然而又麻木地向前走著,聽到疾馳而過的馬蹄聲,誠惶誠恐地躲進了枯草之中。
香楠木桶中水換到第六次時,已到了溪泉穀外。一塊褐色的石頭豎立在穀口,上麵寫著雋秀的“溪泉穀”三個大字。繞過穀石,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翠竹,枝枝相錯,葉葉相接。那一片翠色,青的讓人恍惚。葉茽將影昭皇兄從木桶之中背了出來,跟著皇兄朝竹林內走去。棵棵清爽的竹子旁,開著粉色的花,無葉無根,像是從竹節裏長出來的一樣。一些石板散落在竹林中,黯淡的光線下,看得不甚分明。皇兄踩在一塊浮石之上,止步不前。手中的鎖靈扇飛了出去,地上的枯枝敗葉忽地飛起,聚成一團,又猛然間四下散落。粉色的煙霧從石板中冒出,鎖靈扇轉了個圈,落入皇兄手中時,那些石板已變得錯落有致,排在竹林之內。
花舒叮囑我踩著浮動的石板,莫要出錯。一路蜿蜒向前,出了竹林,眼前豁然開朗。漫山遍野的桃花豔聚枝頭,深的,淺的,粉的,白的,一瓣又一瓣,一層疊一層,潺潺的溪水穿穀而過,幾朵桃花浮在溪水之上,嫵媚玲瓏。幾座竹亭依山傍水,隱與桃花林深處。
南木薩人的藥廬,在半山腰處。遠遠的,就能聞到花香中夾雜著的藥香。竹子搭建的房屋,立在突兀的山石之下,院中載著幾株碧桃,風姿婀娜,花色襲人。樹下是許多竹簸箕,裏麵盛著草藥。幾個藥童提著竹簍,跑來跑去。一個藥童望見我們,放下手中的藥草,走了過來,“幾位貴客光臨寒舍,所為何事?”
皇兄拿起一塊黑乎乎的樹根,放在鼻前嗅了嗅,“久聞南木薩人醫術非凡,吾等前來求醫。”
藥童雙手合十俯身行禮,“諸位請稍等,我去請師父。”
不過多時,一身形高大的南木薩人從竹舍中走了出來,“泠太子說笑了,南木齊不過一介凡夫俗子,怎比得上三色海,名醫輩出。”說著目光略過眾人,獨見我時,稍稍有些疑惑。
皇兄放下樹根,“你既知吾等是何人,也定知吾等前來所為何事。”
南木齊走到影昭皇兄跟前,手指扣住他的脈門,眉頭微皺,“桑野蠱,何地中的如此歹毒之蠱?”
“翼都城內,還望術醫替昭華除去身上的蠱毒。”
南木齊搖了搖頭,臉色有些古怪,“這桑野蠱甚為厲害,一蠱一主,隻要蠱主不死,桑野蠱則很難清除,南木齊的淺薄之術,也隻能克製這些蠱而已。”
皇兄起身,將兩塊鸞玉遞給南木齊,“還望術醫幫忙克製這元荒蠱,至於如何取出,雲淺自會想法子。”
南木齊搖了搖頭,不去接那幾塊鸞玉,“殿下,這克製元荒蠱之法,和取出桑野蠱一樣難,恐南木齊無法幫到太子。”
烏烏有些急了,“既有法子克製這元荒蠱,你為何不趕快出手相救?”
南木齊麵露悲色,搖了搖頭,“怕是來不及了。”
皇兄突然拿出鎖靈扇,扇了幾下,滿樹的桃花紛紛落下,“出來。”
陰森森的聲音從屋後響起,竹屋瞬間坍塌,皇兄拉著我後退了幾步,幾個南木蠻人挾持著藥童,從竹屋後走了出來,“果然在這裏。”
“放開他們。”南木薩厲聲嗬斥。
為首的南木蠻提著個藥童,手中的劍在藥童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南木族人的恩怨,還望他人莫多管閑事。”
藥童雖是吃痛,仍強撐著喊了聲,“師父快走。”
南木齊有驚又急,“南木囧,你到底意欲作何?”
南木囧從那群南木蠻人後麵走了過來,我認得他,他就是那日我在衡王府中遇到的南木蠻人,“南木齊,你若乖乖地交出我要的東西,我就放過他們,怎麼樣?”
南木齊變了臉色,“南木囧,你休想。”
“哈哈哈哈,”南木囧仰天長笑,聲音寒的嚇人,“早知東西在你這裏,也省得我們到處亂跑,你若再不交出東西,我就把他們一刀一刀砍死在你麵前。”兩個藥童受了驚嚇,一下子暈了過去。
我想請皇兄出手救出這幾個藥童,花舒按住我輕輕搖了搖頭。南木囧似是察覺,“幾位莫非要管南木族中之事。”
皇兄收起鎖靈扇,“吾等前來拜訪術醫,無心招惹事端。”
南木囧瞥了影昭皇兄一眼,“原是為此,好說,隻要你們不插手,待我找到我想要的東西,就幫他收回這元荒蠱,殿下意下如何?”
皇兄冷笑了聲,“南木蠻人一向自詡,隻有撒出去的蠱,沒有救回來的命,怎麼,出爾反爾。”
南木囧在地上畫了個奇怪的符,“隻要殿下能給我想要的,區區一條命又算得了什麼。”
南木齊看著地上的符,雙臂高展,擺出一個奇怪的姿勢,“太子,快帶著人離開這裏。”
皇兄遲疑了一下,轉身往山下走去。
我提起衣角跟了上去,“皇兄,為何不救救他們。”
皇兄搖了搖頭,拉著我朝山下走去,“雲瑤,這是南木族之事,我們不能插手。”
皇兄腳步未停,“你可知影昭因何中蠱。”我茫然地搖了搖頭。皇兄斜了烏烏一眼,“要你們早些回府,莫要再外生些事端,回府。”
烏烏很是委屈,豆大的眼淚一滴滴落下,哽咽著不肯出聲。葉茽背著影昭皇兄走在前麵,無人停留。
我回過頭,南木囧單腳站立,手如鷹爪,似是在隔空吸取什麼東西。他大手一揮,幾個藥童倒在了地上,南木薩齊大怒,欲要衝過去,卻被一湧而上的南木蠻人圍在中間…
花舒扯著我的衣袖,“殿下,莫要看了,救不得。”
“何解?”皇兄為何不出手相助。
花舒咬唇,低聲為皇兄辯解,“殿下也是迫不得已,南木蠻擅使蠱,防不勝防,更何況昭華殿下已中了蠱毒,殿下既要護得公主周全,自是無暇分心他事。”
“可皇兄是七君子之一,怎會鬥不過他們?
花舒搖了搖頭,“非懼,辰翼國地界,不好授人以柄。”
我歎了口氣,雖不十分明了,但也理解皇兄此舉很是無奈。回過身去安慰烏烏,“烏烏,莫要傷心,影昭皇兄會好起來的。”
烏烏擦了擦眼淚,“我不哭,他日若尋到下蠱之人,定要將他千刀萬剮。”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飛奔而至,馬上之人一躍而下,白衣翩翩卷起竹葉紛飛,幾個閃身已穿過竹林行至皇兄麵前,鳳眼微眯,“吾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