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可能忘記他？
    不可能。不管多理所當然。不可能。
    莫言站在她麵前，以為她因單位八卦女人們的蜚短流長傷了心，急忙手足無措地安慰：“怎麼了？誰又瞎說什麼了？那些女人就會東家長西家短，理她們做什麼。不然以後我天天陪你上下班天天送花給你。再不行就幹脆換個工作？”
    他蹲了下來，緊挨著夏紫陌。夏紫陌在聽了莫言的聲音後，遲疑地抬起頭來。臉上盤踞著悲愴的驚愕。木呆呆地看了幾秒鍾之後撲進了莫言的懷抱。臉埋在他肩膀裏。莫言的手在她肩頭猶豫再三，最後終於摟住了，然後把她輕輕攬向自己。
    夏紫陌難過死了，隻想就近找個安慰。可她是撲進莫言懷裏，聞見他身上濃濃的男子氣息，不屬於慕珩的氣息，夏紫陌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逃離。她試圖從莫言的懷抱裏抽出，站起來。可惜蹲的時間太長，腿麻痹出了。腳下一軟，更加深深地跌進了他的懷抱。
    莫言的頭低下來，與夏紫陌四目相接。兩人隔著一丁點距離都在觀察對方的神態。呼吸如同火舌一樣熱起來。莫言漆黑的眸子在靜寂中燃起了火苗又被自己強製熄滅。
    他扶她站起，笑說：“回家吧。”
    夏紫陌別開臉去，不看他眼裏比黃蓮還苦的落寞。沒話找話說。“你今天下班挺早。”
    莫言忽略掉是她回來晚了的事實，“嗯”了一聲，“淋雨了？濕衣服怎麼不帶回來？”
    “啊。大概落公交車上了。”
    “算了。那套衣服也很長時間了，該買新的了。”
    “嗯。”夏紫陌視線直落，盯著莫言，吱唔了五六秒沒說話。她想說莫言你怎麼不追問我為什麼哭為什麼連衣服都能落車上，又想莫言要是問了我該怎麼回答，想得心又糾結起來，沒等她想完，莫言卻笑了起來，他說，“趕緊走吧，再磨蹭會兒，你好姐妹該暴跳了。”
    夏紫陌吸吸鼻子，想想莫言不動聲色的體己，越發顯得自己可惡。有些感動有些複雜地回：“嗯。”看著善解人意的他，神情都有些不自然。莫言又說：“別說蘇心妍還真是個一刻也閑不住的，有護工陪，有電玩漫畫什麼的解悶，零食也吃了一籮筐，就那還嫌悶，抱著電話都講了一通又一通，估計能說上話的都打了一遍了。嗬嗬。”
    “啊？”夏紫陌又滯了滯，雖然按理說於沁南還算仗義也不會卑鄙無恥到才發完誓就背信，但他跟蘇心妍說話隨便慣了……她垂下眼，把視線落在路邊一個沒洇幹的小水坑上，怯懦懦地嗚嚕，“她還用跟別人打？於沁南一個就能跟她說上幾個小時停都不帶停的。”
    “這回你可錯了紫陌。蘇心妍還為這事忿忿嘰歪著呢，於沁南大概有事要忙，才說了兩句就搶著給掛了，所以她不知道多盼著你這解語花趕緊回家呢。”
    夏紫陌的心卻因為他的利落回答塵埃落定。天知道她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把心撂了多高。撲通撲通地深怕莫言說了什麼令人恐怖的話。
    “那，我們快走吧。”
    夏紫陌無意識地牽了莫言的手拖帶著他往前走。莫言安分的被她牽著，視線粘膠了似的粘在她和他交握著的手上，感覺到他的手指伸在夏紫陌彎曲的掌心，然後被她纖纖的手指扣著，這一刻他就像初戀的少年懷揣著忐忑偷樂的心思被她牽著走在她後麵。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高興，僅是如此心底就像打翻了蜜罐一樣甜，所有的別扭、落寞都統統被拋諸腦後。莫言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夢境裏，不願清醒過來，胸膛裏的心跳聲開始像鼓點一樣劇烈地敲打起來，身邊的空氣都綴滿了繁花盛開的香氛。
    他激動又幸福地想，有點像在坐雲霄飛車啊。
    隻是他的幸福隻擁有了一刻便轉瞬即逝。
    夏紫陌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鬆開了手，自己蹬蹬蹬先跑上樓去了。不一會兒就聽見似乎是硬物撞牆的砰砰聲，棉花糖興奮地嗚嗚聲，以及夏紫陌低低凶它不許叫的聲音。
    莫言摸摸下巴好笑。
    到家的時候，蘇心妍正梨花帶雨地抽紙巾擦眼淚。見夏紫陌回來，便開始了洋洋灑灑的哭訴。
    事情是這樣的。慕珩狠狠地洶洶興師問罪了好一番，然後大概越想越覺得她住夏紫陌家不妥，生怕夏紫陌吃虧，一個接一個地打電話。偏偏夏紫陌那會兒肝腸寸斷，不想把自己的悲愴情緒傳染給慕珩，而且那事她也不能告訴慕珩，她要是告訴慕珩連莫言都基本上不許碰她，慕珩那性子肯定歸咎到自己頭上，那慕珩這輩子也別想有幸福了。夏紫陌就把手機調成了靜音，耳不聽心不煩。結果慕珩見打了十多個電話夏紫陌都沒接。雖然後來她有發短信跟他解釋這回事，說在忙工作。但慕珩卻認為她是因為蘇心妍的事心煩，一邊礙於好姐妹情誼不得不照顧，一邊又因為好姐妹中間夾了個他怎麼怎麼別扭卻不能說出口，然後隻能自己默默糾結而給別人笑臉，所以覺得一切因他而起，也應該由他結束。
    慕珩無法回應蘇心妍的感情，但卻真的沒有想過要傷害她。隻是這些種種，因為對夏紫陌太多的深愛與歉疚，鬼使神差地變成了油，烹在心裏本就騰騰的烈火上，更加一發不可收拾，呼裏呼嚓短信把蘇心妍指戳得體無完膚。
    蘇心妍哭得傷心極了，口裏止不住地詢問夏紫陌她有那麼不堪嗎。夏紫陌摸了摸她的頭安慰：“別理他，他這人頭腦一發熱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冷靜下來就該後悔了。你不用往心裏去。”
    “是嗎？可是他頭腦發熱關我什麼事？難道我就長了一張欠扁的臉？”
    “哪會！哪有人比得上蘇大小姐陽光燦爛？”
    “你還開玩笑，我都氣得要死了。”
    “放心啦，他很快就會追著跟你道歉了。”
    “可是他……”
    夏紫陌的勸解顯然沒有多大的成效，蘇心妍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當然蘇心妍的反應落在莫言眼底絕對是小題大做。蘇心妍認識慕珩僅僅才十多天，對方又明確表示了拒絕她的好感，以後或者再也不會見麵，也就是指責了幾句，怎麼就變成了一件雞飛狗跳的事。尤其雞飛狗跳的是蘇心妍，她給莫言的印象是那種舉世皆哭她也陽光得起來的灑脫，所以莫言更覺得她的眼淚掉得有些有餘，但這種時候不安慰好像又太不近人情了。而且，夏紫陌心裏還不好受著呢，聽見慕珩的名字更得不痛快了，他可不想紫陌跟著在心底雞飛狗跳哭天抹淚，壓抑著的痛苦比發泄出來的何止痛上幾倍。於是莫言也就上前勸慰了幾句：“人難免有生氣的時候。他說不定碰巧趕上別的事心情正不好，才不小心拿你撒氣，其實壓根不是你的原因。”
    蘇心妍用力地吸了幾下鼻子，這才鎮定下來，“莫言，你說會是這樣嗎？”
    “呃，很有可能啊。男人比你們女人更容易感覺到壓力和煩躁，所以喝酒抽煙的男女比例絕對是壓倒性的嘛。”莫言解釋了蘇心妍的疑問，盡力地安慰她，卻沒想她下一句才道出哭得稀裏嘩啦的真正原因。
    “可是他說他再也不想看見我，他說我連紫陌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話一出口蘇心妍就咬了舌頭，眼眶含著淚水楚楚可憐的瞄一眼麵前的兩人，心猛然間虛了起來。
    夏紫陌啞著聲音說：“我跟他現在什麼關係都沒有。莫言，收拾下吃飯吧。我去給你拿毛巾擦把臉，心妍。”
    擦過蘇心妍的病床，夏紫陌滿懷心事地往洗手間走去。她找了借口離開是不想聽蘇心妍陳述她的委屈，因為那一霎於沁南的驚恐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早失去了喜歡慕珩的理所當然與名正言順，因為蘇心妍的名正言順令她覺得她即使是想安靜地去愛慕珩也是一種罪惡。所以才會生出一些有的沒的歉疚。她算什麼。一段早該遺忘的記憶並不能印證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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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二更送上嘍，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