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3章 你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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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悅現在是大四最後一年,暈暈噩噩混了三年,找了一份報社實習記者的工作。她協助社會民生這個版塊,哪裏接到線報就扛著家夥往哪裏挖料。關悅天生就是坐不住的人,也頗有一些憤青的氣質,所以這個工作做起來頗得心應手。但每天接觸那些社會底層的陰暗麵心裏難免會生出戚戚然的情緒,有些事情難免看得比別人通透些。
大一時,她們幾個頗有正義感的人聚攏在一塊,有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豪情,估計也是武俠劇看多了就突發其想打著劫富濟貧的旗號,隔三差五的從那些風評極差的富豪身上刮點兒油水下來,以匿名的方式捐贈給基金會或貧困地區。起初這事也是多半存著玩樂的性子在做,但一做就沒能收得住手。
她們每個人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莘莘學子,當然知道這種做法已經觸犯了法律。可她們誰都沒有點破,也沒有誰提出過收手。幾人難得的信念一致,或許這便是氣味相投的默契。其實也並非是她們高尚,而是有些事情覺得這樣做是對的,就做了。至於其它因素,便不在考慮的範疇。
這次的任務得手輕鬆,並沒有費多少周折。倒不怕姓王的找上門來或報警。有句老話是這麼說的:有膽做賊就要有種逃命。就著周歆丟在保險櫃裏的東西,姓王的就隻能忍氣吞聲,畢竟他不敢拿自己的身家開玩笑。如果他不管不顧,不出一個鍾頭,有關他拋妻棄子的醜聞便會像病毒一般在全網絡散布。
衝了涼關悅坐在床邊發愣,突然想起還有那篇關於工廠趁夜私排汙水的稿子還沒寫,於是趁大家入睡,開著床頭燈縮在床頭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的敲打。
她的手指細而長,指間有薄薄的繭。她寫稿的時候一般是全身心投入的,腦子裏飛快的搜索著恰當的措詞,力求一針見血。書寫與讀書一樣,都會對辛辣獨到的陳述產生快意,她喜歡據理力爭,直截了當,不留餘地的剖析然後直接以文字的方式呈現出來。的確痛快,卻容易招人記恨。她的主編曾說她是初生牛犢隻圖痛快不計後果,長誌氣卻不長記性。
關悅並不以為然,她知道各行有各行的規則,逆則而行,必成眾矢之的,絕無好下場。但在她看來,所謂的潛規則都是人給慣出來的,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隻要人不讓規則成為掌控的一方,那它永遠都是死的。
整理好稿子,已是淩晨三點。而她六點鍾就得起床去跑一個新聞。身體自然是勞累的,但至少充實,也沒有機會讓自己胡思亂想。
她去衝了個涼,回來周歆端著一隻水杯正在看她的稿子。見她回來稍稍抬了頭,說:“寫的不錯。但切入點有點問題,不夠有煽動性。”
關悅將毛巾隨手搭在扶手上,接過稿子:“水質汙染對周圍居民的身體產生實質性的危害,還不夠有煽動性?”
“這隻是其中一部份。那你們有沒有考察那條河的汙水最後流向哪?據我所知,城郊有一處大棚蔬菜園,S市一半的菜市供應由那邊輸送,而那邊的灌溉水是市內某條運河輸送出去的。這條線你倒可以查查。”
被周歆這麼一提醒,關悅頓感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如果這條線查得通,那絕對會引出不小的轟動。有關部門迫以壓力不徹查都難。
關悅狠狠的摟了周歆一下:“親愛的,你真是我的點金石。”
周歆掀了掀眼皮:“早點睡。不要胡思亂想,一不開心就熬夜,習慣不好。”
關悅愣了一下,笑著又重抱了她一下:“遵命,老大。”
周日關悅向報社調了假,與葉友容她們分開之後就坐公車回家。
回家的路再熟悉不過,公車經過哪幾個站點閉著眼睛都能說得出來。窗外的景色日新月異,卻因為隔三差五的看著,也不覺得陌生。就像人,即使許多不見,但記憶裏他還是熟悉的那個樣子。
她在心裏預習將要用到的表情、語氣,對待客人要友善友好。
簡直就是自討苦吃。人有的時候就是自我作賤自討苦吃的。
那個稱之為家的地方她已經許久沒有回去過了。她在那裏生活了好幾年,然後匆匆逃離,之後每次回去都像一個客人,來去匆匆不肯再多作逗留。
有時人心比世上任何東西都複雜奇怪,偏偏在乎,卻不能讓自己在乎的太過明顯。那個人養了她十幾年,她不想讓他最後覺得後悔,她也不想成為他眼中的白眼狼。這樣太讓人難以忍受。
沒錯,關安易是她的監護人。她十歲時被他收養,在法律程序上,他的確算得上是她的父親。但實際上他們的關係卻很難有個對界。因為她從來沒有稱呼過他爸爸或是哥哥,他似乎也不喜歡年紀輕輕就被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叫父親。
那時他真的很年輕,不過二十歲。在他國異鄉的街頭,將素昧平生的她領進家門。她從來不敢期許有這樣的好運氣,也至今仍無法理解當年關安易的做法。一個孩子收養另一個孩子這種概念原本就有些荒謬。況且這個孩子還是個小偷。
對的,十歲之前她是一個慣偷,靠乞討偷竊為生;十歲之後,她有了記憶裏唯一一雙給她帶來溫暖的手,同時擁有了香草氣息的被窩、氣味新鮮的食物。
關悅站在自家門口,拍了拍臉,對自己說:關悅,你不要太貪心,你擁有的已經夠多了。
然後眉眼一彎,推門進屋。
關安易圍著圍裙從廚房裏出來,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然後說:“瘦了。”
關悅摸了摸臉,大大咧咧地笑:“有嗎?我昨天剛磅過,還重了幾斤哩!”
“胡說。”關安易微蹙著眉,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下巴都尖成錐子了?沒有好好吃飯嗎?”
關悅心跳如雷,耳根子不爭氣的熱了起來,有些慌張的避開頭去:“您就別擔心了,我這麼大個人了還能不會照顧自己麼?我啊每天吃的好睡得香,再過些日子肯定比豬大哥還白胖,到時您可別又嘮叨著我去減肥就成。唉呀別淨說我,不是說有朋友上咱們家來嗎?都過飯點了她怎麼還不到?”
關安易一提到女友麵容便柔和了三分:“不急,她一會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