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杭州遭遇  第十七章:夜談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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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榜延遲,這在大燕的曆史上還是頭一次。
    也不知是個什麼原因,對學子的解釋也就是一個解元未擇出勝負。
    但既說了隻延遲一天,來看榜單的學子們嘴上發發牢騷外,也沒有任
    何的不滿舉動,告示前的群眾圍了小半天才漸漸散去。這一年的讀書人看
    來還是很厲害的,居然能夠讓知府大人很難抉擇出勝負。
    劉蒙和秦越就呆在劉府上,聽了下人來說的結果,兩人麵麵相覷。
    昨日晚上的威脅,兩個人其實心裏也隻直發虛。王帆根本就不在他們
    手上,而是給逃了。又不敢大張旗鼓的去尋找,若被人發現,總不能說有
    個讀書人被我們強行關起來然後給溜了,現在需要抓回去重新關起來,如
    此還不得被老百姓先將他們二人給抓起來?
    可是,王帆能逃到哪兒去?
    按理這書生最有可能的就是報官,然後讓知府大人下令去緝拿元凶。
    可是這一天時間都過去了,不但王帆這個人沒了音訊,而昨日看到陳知夢
    那個表情就知道他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秦越有些摸不著頭腦,這麼大個人,他會去哪兒?杭州城的守門都有
    他們的人,如果看見了王帆,應該會有消息,但如今沒有任何的動靜,那
    是否就說明王帆還在杭州城內,根本就沒有出去,而是躲在哪個角落養傷
    ,準備在辭謝知府的時候當眾說明原因,然後派人來抓自己?但這也不可
    能,王帆第一次見自己是叫他去見煜清王,第二次見麵卻是蒙著眼睛,看
    不見自己,原本以為先折磨他兩天後處死,所以當初也沒有顧忌自己的聲
    音被他聽見。現在他人已經跑了,怕就怕他哪個時候會突然想起這件事來
    ,或許他現在已經知道自己是誰了。
    現在又見陳知夢出了這樣的一個告示,他沒猜出這究竟裏麵埋的什麼
    藥。難道昨晚回來後,王帆又後腳找到了陳知夢?可也不對啊,既然王帆
    在了,人活著,那就應該不會延遲放榜。這其中究竟是為什麼?
    秦越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劉蒙卻叫秦越放寬心:一個
    受傷的人,無論在哪兒,都會引人矚目,隻要王帆不出現,榜上無名。那
    麼一切都好說。
    秦越放心下來,可心中仍舊糾結在一處。
    任景從外麵回來,見馬雍橋和晚秋都在房裏陪著王帆聊天,他先向王
    帆問了好,接著示意,馬雍橋出來。看神色,似乎有要事要說。
    兄弟倆在隔壁,任景將一紙團扔給馬雍橋,“榜單明日發放,昨晚似
    乎出了問題。知府大人讓管家連夜找你。似乎有意詢問王帆的下落。”
    “秦王八還真夠膽兒大,找先生下落竟然去尋知府?”他匆匆瀏覽了
    一遍紙團上的內容,然後點燃了燭火,付之一炬。“哥哥,先生若去見他
    ,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任景想了想,搖頭,“王爺離開的時候,囑咐我們務必要保證先生的
    安全,還說有什麼事情,就去找陳知府。管家說了,昨晚劉蒙和秦王八去
    了知府衙門,威脅知府將先生的名字劃去,但被知府拒絕了。隻是因為後
    來提到先生生死不明,才將了知府一軍。所以發榜日期延誤,就是想用這
    一天去找他。”
    “那怎麼辦?先生如今傷勢,連走路都困難!”
    “沒辦法,隻能請知府大人以觀賞西湖為由,登船邀請各級官員,待
    時機再讓他與先生見麵。”
    “哥哥,這會不會有危險?姓秦的本來就對知府大人有意見,現在忽
    然要宴請各級官員遊西湖,那兩個人能這麼傻嗎?”馬雍橋無不擔憂的說
    道,“再說,秦家和劉家的勢力,連知府也不能奈何。榜單一出,先生是
    考取了功名,可是知府卻會被兩家人迫害。”
    任景沉默了,他雖性格稍冷,可也並非真是個冷血人,知府三年中為
    杭州所做的事情,老百姓嘴上不說,可心裏都明白,打心眼喜歡這樣的官
    員,如今知府為了王帆,說不定會把烏紗帽給丟了,指不定還得賠上一命
    ,縱然不舍,可又有什麼辦法?
    晚秋見兩人遲遲沒有回來,擔心是出了什麼事,於是就過來看看。聽
    了二人的擔心,也畢竟是女孩子,晚秋一陣笑,繼而說道,“我信陳大人
    會有辦法的。他為官多年,如果連這樣的人也對付不了,那這個官算是白
    當了。你倆就想著今晚讓先生如何去見知府,至於其他,小王爺也會來替
    知府撐腰!”
    這話讓兩個人都精神一振。“真的會有辦法嗎?你不會騙我們吧?”
    馬雍橋有些疑惑。晚秋撇撇嘴,“就知道你不信。但你連王爺也不信嗎?
    ”
    馬雍橋語塞,任景卻明白了。王爺要保護王帆,哪會靠他們三個,這
    其中也定會有其他的人。而陳知夢身邊,也必然有人暗中護著。王爺高瞻
    遠矚,必然知道會有人因王帆那日的言論而迫害他,所以會保護他。
    雖然不知道其他人在什麼地方,但是這樣想了以後,三個人的心中也
    都鬆了口氣。
    “我先上岸去向管家提醒一聲,今晚我們就讓知府大人來船上。”任
    景說著就要離開,馬雍橋忙道,“你就留在那兒。今晚我與你接頭。”任
    景點頭,便去了。
    三個人在商討什麼,馬雍橋雍一句話給塞了過去。這書生腦子木訥,
    也沒多想。又與兩人開始說說笑笑。
    陳知夢在晚上假意就寢後,摸黑從房間出來,也不點燈,也不帶人,
    就一個人從府衙的後門出去了。那裏晚上隻有巡邏的兵丁路過,一般不守
    人,任景正在後門的樹叢裏等他,見陳知夢出來,兩人也不開口,就用手
    勢示意摸索著去了。不一會兒消失在夜色裏。
    聽到了黑衣人的消息,秦越的臉色變得昏暗,他道,“明天晚上,動
    手將王帆和陳知夢一並殺掉。不留活口!”
    黑衣人領命而去,一場血雨腥風,在這黑夜中,在悄然運行。
    陳知夢登了船,見到了這個受盡人迫害的書生。第一次見到王帆,隻
    覺得這個人雖然受了傷,卻依舊保持著談笑風生,雖然境況不妙,可卻依
    舊氣定神閑。仿佛這一切都與他不相幹,絲毫不見得驚慌,氣魄成於無形
    ,胸襟溝壑於心,這個年輕人,不過二十歲上下,卻有一種成熟的穩重,
    一股讀書人不曾有的氣質。
    “大人說我是楷模?我卻覺得我隻是一個倒黴的書生。”
    短短一句話,似玩笑,似自嘲,卻讓陳知夢佩服萬分。
    “啟運(王帆的字),我為官數十年,見過無數的考生,他們雖然才
    華橫溢,但比起人格,卻無人能及你左右!這個解元之位,若不給你,隻
    怕天下人不服啊。”
    王帆卻笑著搖頭,“晚輩不過是空口憑談,因為酒後一番話,才惹至
    殺身禍,讓大家為我擔心,實在慚愧。比起大人您,我不過是一個輕狂的
    書生罷了。”
    “年少自是輕狂,敢罵天地不仁!”陳知夢笑意深邃,“曆朝曆代就
    該有這樣的文人士子挺身而出,指正錯誤,方才能使得我大燕繁盛如昨。
    若存於奉承,虛拍馬屁,我大燕也不會建立起來了。”
    王帆的學識為知府肯定,若再謙虛,也隻會讓人覺得虛偽,他一笑,
    語氣淡然,目光堅定,“自幼習孔孟之說,孫子兵法,就是要為國效力,
    所以才咬牙苦讀十年寒窗,一朝金榜,登朝拜相,大燕朝的前程,乃是身
    為每一個大燕子民的責任,國家任他人欺淩,這是每一個大燕子民的恥辱
    !晚輩不才,敢借大人金口良言:年少若不血氣,到頭隻是一場空!”
    陳知夢目光閃爍,不禁起身拍手叫好,“來年開春,金榜提名,加冕
    狀元,有你雄心壯誌,也不怕秦明再會狂妄。朝中的正義之士還是有的,
    可惜被秦明壓迫多年,已無膽色。但有你在,我相信,會有人站出來,揭
    發秦明,鏟除亂賊,還大燕一個清平世界,朗朗乾坤!”
    “大人這樣說,晚輩身上的擔子越發重了。”
    “我說過,你不是一個人!”
    一句點醒心頭夢,兩人相視,繼而開懷大笑。王帆不敢笑得太厲害,
    怕扯動了傷口,陳知夢在這笑容的背後,卻有著無盡的擔憂。
    雖然勾畫出了一副未來,可實際要做起來,卻不是易事。秦明把持朝
    政十二年,門生故吏遍及天下,其中曲折,錯綜複雜,牽一發而動全身。
    若想將這亂賊徹底擊敗,也還需從長計議。
    王帆啊,王帆,你真的能使那秦明下台嗎?我們拭目以待吧!
    王帆有傷在身,不能喝酒,陳知夢心頭高興,帶著王帆的那一杯一起
    喝了。任景、馬雍橋和晚秋都陪在左右,船艙雖小,卻也其樂融融。
    帶著幾分醉意,陳知夢叫過任景和馬雍橋,“啟運,你入京後,沒個
    幫襯不行,這倆兄弟雖然是窮人家的孩子,可是祖上當年也曾隨太祖皇帝
    南征北戰,立下赫赫功勞,隻因受奸臣迫害,才落得如此下場。他們雖然
    年少,可也是鼎鼎男子漢。你就把他們帶在身邊,將門虎子,武功非凡,
    此外去汴梁路途遙遠,在路上還能有個伴。”
    王帆心中樂意,忙點頭答應了,隨後陳知夢指向晚秋,還沒開口,晚
    秋卻首先搶話,“陳大人,王先生去哪裏,晚秋就跟到哪裏,不離不棄,
    照顧他一輩子。”
    “好,好!”見晚秋目光含情,默默與王帆對視,陳知夢是過來人,
    哪能不明白?當下應允,給三個年輕人各倒了一杯酒,四個人一起喝下了
    。王帆見狀,道,“大人,我們都去了汴梁,那你何時來?”
    “秦越還在杭州,這裏總要有人維持,我若將爛攤子丟給下任知府,
    也於心過不去。劉蒙和張凱這兩人,我入京前是要將他們全數打盡。至於
    秦越這個人,我即使弄不死他,也得先把他弄殘廢了!”
    陳知夢目光凶狠,語氣堅毅,“我已托信告訴了京中的陶大人,所以
    最遲年關一過再回去。啟運,你還是先行去汴梁比較好,開春才進行殿試
    ,也不急,在路上多遊玩一下。我們明年開春,在京城見!”
    明年開春,在京城見!
    同樣的話,不同的人,那小兄弟臨走的時候也這樣說,如今陳知夢也
    這樣說。王帆心裏莫名的有些許傷感,卻說不出話來,隻是點頭。
    “來,再喝。”
    這一宿,船內的燭火,一直燃燒到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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