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征戰篇 第五十六章 困獸猶鬥(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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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沫雖心裏震驚,可還是冷哼一聲,轉頭看著廉相濡顯得略有些急切的臉龐,說:“那我更要恭喜廉少主了!以後兩國情誼更深,國泰民安嘛!”
他緊緊皺著眉頭,伸手死死地握住她的肩膀,額際已有冷汗冒出,以沫說完就扭頭不看他,自然沒注意他此時的不適,卻能聽得出他本是強壓著的火氣終於爆發了出來:“水泠與清王是曾經對月盟誓的璧人,我雖還未來得及知道他們為何分開,可她水泠跟我半點關係也沒有!”
以沫心中一震,回頭看他,廉相濡早已氣紅了眼,無視左胸口越來越揪心的疼,他咬牙說:“那日去妓院你當我是自己想去?我貪圖美色麼?清王三日三夜守在青樓,手裏攥著已故皇後娘家的全部家產,隻為在那夜包下水泠!若是別人的事情,別說是抵上身家性命,哪怕是來求我瞧上一眼我也未必願意,可他是清王,也是我表哥,現在朝堂越加動亂,保不齊哪天換了天日,有人會拿這包妓的事情害死他趙清檀!我不出麵,難道還要我眼瞧著他跳火坑麼!藺以沫,我該解釋的都解釋了,這事情你愛信不信!”
她懦懦的不知說什麼好,他聲音卻越發低沉,到最後拚著一股力氣說:“出去!”
他轉過身去,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喘聲粗重。聽到身後沒有動靜,廉相濡折頭看向她,一雙眼睛裏跳動著駭人的火焰,仿佛痛急攻心,隻聽他一字一句咬著牙發了狠地說:“我讓你出去,聽不見麼!”
以沫這才發現,對麵的那張俊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痛苦之色,她心中一痛,之前所有的怨懟和誤解在這時如同冬日的湖麵一一破裂開來,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防正急速碎裂的聲音。
以沫傻傻的看著他,盯著他臉上緊繃起的線條和眼底一望無際的漆黑,外麵響起了第三聲號角聲,廉相濡見她死死的盯著自己,忽然大喝一聲:“玄衛!把她帶出去!”
以沫終於聽到了自己艱難的聲音,她說:“我走,……我馬上走。”
玄衛也是硬著頭皮進來的,好在以沫說完就真的出來了。玄衛跟著以沫走出大帳,隻聽以沫低聲斥道:“你出來幹嘛!沒見他心疾犯了,你快進去啊!”
頓時,守在帳外的四個玄衛一股腦的衝了進去。
以沫站在帳外,號角聲遠遠的傳來,早有人將戰馬備在一旁,有士兵見她神色飄忽,主動上來扶她,以沫輕輕搖了搖手,等坐上馬背,她也隻輕夾了一下馬腹,馬兒在原地踏了兩下步,向前慢悠悠的走。
身體輕搖,她想,好在自己出來了,否則他看著自己,說不定會把病氣的更重。
凜冽的寒風從耳邊吹過,許多前塵往事開始一幕幕的縈繞在心頭,舊時的記憶像是演戲一般的在眼前閃過,零星散落在腦海中的過往讓以沫不知不覺的淚流滿麵。
也隻是一瞬,她就忽然想明白,為什麼傷心難過時,隻要他在身邊,心就會莫名的靜下來;為什麼看到他包妓,心底就有莫名的恐懼。是呀,就是恐懼,懼怕當廉相濡都不能執著於自己,這世上她還能渴望誰能給她全心的愛?
以沫知道現在才發現自己對他的心意有些晚,廉相濡受了自己太多的折磨,對他來說,自己是多麼狠心無情的人!可是不管如何,既然自己想清楚了,以後就再也不會去做那些傷害他的事,說傷害他的話,這樣來講,是不是發現愛他,也不算太晚?
以沫心裏想清楚了對廉相濡的感情,好像一切都自然而然的想通了,她狠狠揚鞭催馬,此時尚不是兒女情長之時,她隻盼著解除了安西之危,到時,她會永遠的陪在他身邊。
整整一天,天色都陰沉著,以沫到達校場的時候,八千士兵早就列陣站好,以沫看著其中尚有傷員,心中一陣暖意流過。點卯後,以沫挑選出五千士兵,安排餘下人員傷重者留營養傷,其他士兵各有安排。
城門打開時,以沫手心已經泌出冷汗,既然是做戲,成功了,會騙住敵軍,失敗了,她就是帶著全城人的性命送死。等到出城足有半個時辰,瓦流一麵還沒有半點動作,以沫這才想:好哇!瓦流軍此時估計以為勝券在握,自己帶著士兵隻管忙著練箭,他們看熱鬧最好!
瓦流臨時駐紮的軍營裏並沒有之前出現在廉家軍軍營裏的南苗國主安華,此時有放哨兵回報前方情況,瓦流太子殷榮凝眉道:“女將?”
“回稟太子殿下,此番出城有五千人左右,城牆內有草人順下,應當是準備練箭。”
殷榮心中有些不信,照理來說,城內士兵雖不知具體多少,可是斷不會比本軍人數多,此時陣前練箭,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殷榮輕蔑一笑:“本王倒是去看看,他們在玩什麼把戲!”
五千將士分成數隊,最中間讓出一塊空地,藺以沫手握彎弓,背上背著箭筒,雖站在正中,被他們顯得身材嬌小,可她一身儒服,頭發隻編成了一條大辮子在腦後,看著清爽極了,幾乎一打眼就能看到她。
按照以沫的吩咐,無論是城頭,還是陣前,都被府兵們刻意營造出了緊張的氛圍。他們各個神色凝重,態度認真的不斷彎弓射箭。
以沫的武功自小受南山的傳授,雖然擅長用刀,可騎射近搏也都不差,她知道敵軍有人再時刻關注著這邊,直到那邊人影攢動,以沫猜是領軍的殷榮一定來親自觀望。她心中緊張,看著士兵們射箭雖穩,可動作略顯笨拙,他們平日訓練都是刀劍棍棒,戰場上很少用箭,現在到了守城之時,箭兵太少,絕大多數人都還不太適應,以沫心中權衡了一下,沉下一股氣,大喝道:“都停下!”
士兵紛紛停下站好,以沫走到一個士兵旁,那士兵連忙將位置讓出,以沫看著前方十米的草人說道:“危急之時哪容得你們慢悠悠的一個一個射,敵軍來襲須是快箭鋪天蓋地而下,從現在起,每人每射需三箭齊發!”
說完,她以沫從後背取下三箭,握弓的左臂迅速抬起,右手使力將弓弦張成滿月,所有人的目光都凝集在此,這一射隻許成功!握著弓箭的手指關節泛出森森白骨之色,她咬緊後槽牙,死死盯著前方靜立的草人,後弦拉滿而鬆,箭羽瞬時劃過指尖,三箭破空而出,分別刺進草人頭部、頸部和胸腔正中。
五千將士沒有一人不驚奇,卻因牢記以沫之前的命令,沒有一人叫好。
竟表現這麼好!以沫心想,原來南山逼著自己練箭,每次三箭齊發,最下麵的第三箭總是刺在地上,許久沒練,關鍵時刻還算爭氣!她心中歡喜,臉上卻嚴肅道:“接著練!”
殷榮一臉冰冷的凝視著前方,周圍的瓦流將領看著前方,還沒回過來神,就聽殷榮說:“陣前這女將是誰?”
半天都沒有聲音,殷榮怒道:“天儀軍中有此人,你們竟然不知?!”
幾員大將紛紛跪下,一人忽然道:“回殿下,若是沒有猜錯,此人當是天儀丞相之女藺以沫,派去天都的眼線得到的消息,天儀皇帝派她做督軍前往永安,此時能出現在這裏的女將,應當就她了。”
殷榮沉思半刻,說道:“傳令下去,即刻起準備藤盾藤甲。”
有人獻言:“太子,恐怕天儀是在使詐,故意拖延時間。”
殷榮冷笑道:“城中之人已是困獸,周圍兵力全數支援永安,留下的守兵也隻夠自保,他們再怎麼拖延都是死路一條!”他回頭看向之前說話的瓦流兵部副使尤紮達,狂傲的說道:“尤紮達,論兵法你能頭頭是道,本王領兵五年,你這戰場上的應變,倒是沒有你嘴上說的美。這位藺將軍射箭如此精彩,士兵半點驚色也無,想來她善射是出了名的,掉以輕心,可不是行軍之道。”
眾人默然,殷榮看向前方,天儀丞相的女兒,一個文官的女兒射的一手好箭,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玩味,倒也期待兩軍對壘,這位女將的表現。
整整兩日,白天以沫帶著士兵練箭,到了晚上,由府兵統領接替以沫,徹夜帶兵練習。
以沫兩夜前去廉相濡住的營帳找他,都被玄衛擋在門外,隻說是廉相濡吩咐靜養,不得任何人打擾。以沫知道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也不敢硬闖,夜裏睡不著覺,她腦子裏翻來覆去的想怎麼然後跟他能消氣。
第三日一早大雪,天空飄落的瑩白紛亂了以沫的視線,雪色落在了府兵玄黑軟甲的戰衣上,在肩頭漸漸形成了小雪堆,以沫心中隱隱有些壓抑,隻覺得這一天要發生點什麼。
果不其然,點卯過後,還未等到達城門,隻聽戰鼓擂動,顯然是瓦流軍製造突襲,以沫近乎是頭皮一麻!
之前夜裏從城樓上往下順草人,瓦流並沒有在意,以沫本打算今晚夜間全軍突襲,竟沒想到瓦流先發製人!她快馬到城樓,遠眺瓦流軍,敵軍已經壓境而來,以沫折身快步衝下城樓,對傳令兵大喊道:“擊鼓!準備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