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征戰篇 第十五章 貴妃壽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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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沫隻覺得頭重,躺在床上卻睡不著,反倒頭更是暈,隻得又爬起來。拾年又去弄藥了,火盆裏的炭塊泛著紅光,屋子裏安靜的隻能聽到火星子的噼噼啪啪聲。以沫撐起身子,將床邊衣架上的衣服扯了過來,披在肩上,扶著床站起身,這一站著,才發覺身上酸極了。她強撐著身子慢慢地繞過床邊的火盆,一路蹣跚地走到了書桌,坐下時已經滿身是汗。
以沫因自小習武,所以體格一貫很好,此時如此虛弱,她心裏難受的緊,忽然看到桌上放著廉相濡給的詩冊便拿了過來,都是她背熟的,詩冊上的字遒勁有力,以沫還是第一次認真的看廉相濡的字跡。桌上筆墨俱全,她拿起筆,一字一字的臨摹,手微微的有些抖,她便用左手使勁握住右手腕,慢慢的下筆,腦子裏卻比平日都清醒,甚至想起了廉相濡第一次教他寫字,那時的她隻顧著玩,真的沒有注意到,他的字竟這般好看。
她正低頭寫字,忽然聽門‘吱呀’一聲,以沫手一抖,毛筆倒在詩冊上,落上一片墨汙,她傻傻地拿手去抹,弄得一手黑,卻沒抬頭看是誰進來。
“沫兒。”
以沫手正拾起筆,聽見說話的聲音不禁動作一滯,連忙抬頭看去。
趙沐桓穿著墨色棉袍配著黑貂皮裘,蟒紋青色官靴踩在青磚上發出鈍鈍的聲響,以沫見他一步步的向書桌走來,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將詩冊扣在桌麵。他走到桌邊,低聲問:“寫什麼呢?”
以沫搖搖頭,反問他:“不上朝麼?”
趙沐桓看她神色清明,這才寵溺的輕輕一擰她的臉蛋,笑謔:“剛從宮裏出來,來看看你怎麼樣了。”
他動作親昵,以沫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說:“那你看我現在像好了麼?”
趙沐桓凝視了她好一會,才說:“我帶太醫來了,讓他給你診診脈吧。”以沫低低‘嗯’了一聲!
趙沐桓見她頭頂一層細密的汗珠,問她:“現在還難受麼?”以沫點頭,他忽然就把以沫從椅子上打橫著抱了起來,以沫嚇得“啊”的一聲叫,緊張的抓住他胸前的貂毛,“快放我下來,外麵有人呐!”太醫還在外麵呢!他怎麼可以這樣。
他但笑不語,抱著她走到她那雕花的大床邊,穩穩的放她坐妥,才一麵彎下身半跪在床邊為她褪鞋,一麵笑著說:“怕什麼,被別人看到最好,我就去求父皇把你許給我。”
他從未這樣直白的說過,這褪鞋的舉動更是史無前例,以沫隻感覺他今天不對勁,便問:“你怎麼了?”
趙沐桓默了會兒,以沫推他肩膀,又問了一遍:“到底怎麼了?”
他卻忽然說:“沫兒,禧貴妃壽宴,你不要去了。”
以沫以為他是在擔心自己,笑著說:“還有五天才是呢,到時我身子怎麼也好了,沒關係的。”
趙沐桓抬頭望向她,幾日折磨,她臉色蒼白,連嘴唇都輕微的發紫,趙沐桓想起剛進屋時,那一刻她認真的模樣他如何也忘不掉,盡管她將詩冊扣上,可是那些臨摹過的紙放了滿桌,他認得那是廉相濡的字。以沫從不願意提筆,她的世界隻有兵法,隻有刀槍棍棒,他不知道她那樣的臨摹意味著什麼,卻忽然感覺他會失去她。
“沐桓?”她輕緩的又推了推他的肩,“你怎麼不說話?”
他一時無語可答,站起身便大步的走了出去,以沫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離開。不過一會兒,進來的卻是拾年。
“小姐,你怎麼坐起來了?”拾年快步上前握住以沫的手,她的手依舊冰涼,可是不似之前的無力之態。
“這手上怎麼全是墨?”拾年連忙給給她擰了濕毛巾,見桌子上都是寫過的紙,拾年回到床邊,一麵為以沫擦手,一麵說:“小姐現在身體虛,能不下地還是別下地的好……”
以沫的心思都在趙沐桓那裏,之前不說讓來的太醫進來把脈麼?難道他已經帶著太醫走了?以沫打斷拾年的嘮叨,試探的問她:“三殿下帶來的太醫?”
拾年有些疑惑,卻隻當她頭腦又不清醒,說:“三皇子每日都來,雖然今天還沒見到,但是估計晚點會來的,”然後拾年後知後覺停住了手,揚起微微皺起的小臉說:“小姐是不信我的醫術麼?”
看著拾年有些受傷的表情,以沫連忙搖頭,心裏失落,卻微笑地說道:“我是想說,三殿下帶來的太醫不用再讓他給我看病了,這病也不是他能看好的。”況且,那隻是趙沐桓光明正大的來見她的一個理由而已。
晚飯的時候,拾年將配好的藥拿來給以沫,藺相和藺夫人都在屋裏,以沫吃下藥,藺相才說:“廉慶雲今兒一早就從軍宣院放出來了,你也放下心,不用擔心他了。再就是,明日相濡會進府拜師,前麵院子裏人雜,你這會兒身子虛弱,就不要想著湊熱鬧,安心在臥房養病。”
以沫還在心裏消化這兩個大消息,緊接著就聽藺相對藺夫人說:“你先回房裏休息吧,我再與沫兒說兩句就回去。”
藺夫人也沒再多說什麼,由著丫鬟扶了出屋,一眾丫鬟婢子也跟著出了以沫繡閣。
以沫心裏千回百轉,低頭也不說話,藺相斟酌半天,才說:“父親知道你喜歡三皇子,這麼多年,為父也把你們之間的兒女情長放在眼裏,可是如今來看,趙沐桓當真不是良婿。”
以沫乍一聽父親提起趙沐桓,心中一震,她安靜地靠在床頭,心中苦澀,也說不出話來。藺相知道她執拗的性子,勸說道:“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是鄭貴妃所誕,如今太子未立,清王此次回朝,這立嗣之事必定要登上台麵來。咱們藺家斷不能親近了誰,亦不能遠離了誰,你就算為了家族著想,趁現在……”
未等藺相說完,以沫搶白道:“趁現在?怎麼?父親是要我斷了與三殿下的聯係麼?”她依舊低著頭,可嗤笑聲卻那般真切:“父親既然知道女兒心中愛慕三皇子數年,為何從不為女兒打算過?”
“沫兒,趙沐桓他,”藺相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不忍心吐出來,隻是又強調了一遍:“他不適合你。”
以沫不死心的低嚷:“那父親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意願?有沒有為我想過?有沒有一次是拋去藺氏一族,拋去您丞相身份,拋去您族長的身份,單單作為我的父親為我想一回?怎樣才算是父親口中的適合?女兒不知道什麼是適合我!什麼是不適合!”她抬起頭,話出時,豆大的淚水一滴接著一滴潸然滾落,“女兒隻知道,父親從未想過女兒的心意,從未!”
說完,再不管藺相,抓了被子將自己埋在被裏,嘴裏咬著被角,說什麼也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藺相又何嚐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以沫是他唯一的女兒,他萬事都為她考慮周全,偏偏感情的事情,他作為父親雖不便於插手,卻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卷進是非爭端。
“你這兩天身子不好,禧貴妃壽宴就讓你母親自己去吧。……為父說的話,也是為你好。”藺相看著以沫縮在被子裏模樣,終究說不出更深的話,又沉默的在床邊椅子上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出去了。
以沫聽到門關的聲音,才把頭露出來。拾年見藺相走了,連忙進了屋,隻見以沫裹著被,蜷縮著身子躺在床上,眼淚順著眼角不斷的滑下來,拾年也毫無頭緒,心裏著急,隻能跪在她床邊,無措的伸手來回的輕推以沫的小腿,漸漸的也跟著以沫流淚,嘴裏喃喃的還喚著“小姐”。
過了好久,以沫才漸漸平靜了下來,她撐起身子去扶拾年,哭著說:“拾年,你要幫幫我,幫我。”
拾年不住的點頭,“小姐您說。”
“幫我捎封信給三殿下,今晚就去,一定要送到他手裏。”
第二日,一陣嘈雜聲傳進耳裏,把以沫從朦朧中震醒,頭腦立刻清醒過來,她倏地睜開眼,拾年正在桌邊布食,以沫喚她:“拾年!”
拾年應了一聲,小跑著到她床邊,問:“小姐這就洗漱麼?”
“信送去了沒?”以沫問。
拾年說:“昨晚早早的大人就下了門禁,我到門口的時候就被攔了下來。”拾年怕以沫失望,連忙又解釋說:“不過今早好多王親貴胄都來府裏了,我一早去前院幫忙擺桌時見到三皇子的那個護衛了,就直接把信了他,也囑咐他一定要送到三皇子手中了。”
以沫點點頭,連說了兩句“那就好”。
“小姐現在起來嗎?若是還想再躺一會,奴婢這就把飯拿去小廚房,等您起了再熱了端來。”
以沫昨日實在是太累,沒等拾年回來就睡著了,現在聽她說已經送了出去,也就放心了。心裏輕鬆下來才忽然發覺今日醒來照往常舒服了許多,她笑著說:“你這藥真好使,我現在舒服了好多。”
拾年倒像是第一次被表揚,臉居然紅了,“小姐吃了好使就好。”
“那我體內的毒素算是都清出去了麼?”
拾年想了想,說:“應該是清淨了,昨夜裏我回來看小姐已經睡下了,就用針試了一下,針尖未見半分黑色,這毒即便是未清淨,也是起不了大作用的,過個把月後,自然就全部清掉了。”
以沫正站著身子要穿外衣,聽她這麼一說,不禁揚高了聲音,略帶驚訝地問:“你怎麼試的?”
拾年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如實說:“用針灸的法子在小姐幾個大穴上試的啊。”
“就是說,你用你那些細長細長的針,趁我睡覺,拿我當娃娃紮?”
拾年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想了想隻能說:“我要知道小姐身上的毒究竟清幹淨了沒,一定要這樣才保險啊,再說,要是趁你清醒時候施針,我怕您太緊張,反而會疼。”
以沫停下穿衣服,對拾年說:“給我準備水,我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