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征戰篇  第五章 歸鄉祭祖(5)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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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室內,廉沛端坐在前,廉相濡跪於後,饒是有厚厚的蒲團,這一夜下來也實為難得。以沫站在後室外,沒敢進去,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剛剛父母都走進去的時候,她莫名的停了腳步。原本守在門外的東海並未說什麼,可心裏也不太明白以沫怎麼不進去,以沫知道東海的困惑,可她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何,又怎能解了他的疑惑?
    吃過齋飯,淨圓方丈、淨慧禪師和淨言禪師將他們五人迎入方丈禪房,依舊是東海在外把守。
    幾人坐定,略闡佛理,道了三兩句家常。到最後的時候,藺相說:“素來聽聞淨言禪師掛卜很準,不知今日能否為小女卜上一卦?”
    以沫從未算過卦,也起了興,淨言禪師先是道了句“阿彌陀佛”,便從僧袍的大袖中拿出一個竹筒,又像變戲法一樣的從另一個袖子裏拿出一大把細扁的竹簽扔了進去。
    “施主請。”
    以沫問:“不用我搖一搖嗎?”
    淨言禪師笑道:“施主隨意取一簽便是。”
    以沫坐到大師麵前,雙手合什,心裏默默的又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剛把手伸了過去,淨言禪師忽然對著廉相濡道:“這位施主也一並上前吧。”
    廉沛笑道:“也好也好,濡兒也去卜一卜。”便推了廉相濡向前。
    以沫問淨言禪師:“我們兩個人抽,不用兩副卦嗎?”
    藺相說:“大師自有道理,不要多問!”
    聽著背後的訓斥聲,以沫一縮肩膀,淨言禪師笑道:“兩位施主請。”
    以沫不敢多言,閉著眼睛在竹筒裏隨便一摸,拿了個竹簽就收回手了,相濡也取了一簽。以沫睜開眼睛,看了看竹簽,隻見上麵一字全無。她連忙瞥了一眼廉相濡的簽,一時傻在了那,那竹簽上竟是用金墨所書的“帝王格”三字!
    以沫大驚,手上的竹簽掉在席上也不覺,看向廉相濡,他臉色以是灰白,卻尚且鎮定。
    廉相濡將竹簽快速收進衣袖,直望向眼前那斑駁滄桑的臉龐,淨言禪師雙眸中透著穩若磐石的目光,仿佛早已看穿廉相濡的強忍,也看穿了他的宿命,可偏偏在這洞悉一切悲歡離合後,留在臉上的依然是那如同千年古湖一般的波紋不興。
    禪師並未言語,臉上淡淡地泛起慈藹的笑容,以沫早忘了自己的無字簽,眼前的一切足夠她震驚,“帝王格”的竹簽,那是皇帝的命運!可是……不是別家,那是廉家啊!廉家出了帝王……怎麼可以?!
    相濡心裏也是泛起了千層浪,對於他的身份,這是大逆不道的命格!是萬萬不能有的命格!他心裏震驚,臉上卻已經緩下了神色,笑稱:“禪師的掛看來也有不準的時候。”
    淨言也笑道:“少主是聰慧之人,自然明了。”
    下山的路上,以沫愈發覺得不安,同車的藺夫人側靠在軟枕上小憩,車廂外一片靜謐。深夜在山間趕路對於以沫來講還是頭一遭,白天的事情總是在眼前浮現,尤其是那“帝王格”三個金字無論如何也淡忘不下。心裏煩躁,以沫索性推開車門。
    “小姐?”拾年見以沫從車裏出來,連忙示意車夫慢下來。
    以沫先是點了點頭,然後抬眼望了眼車隊,這一行都是廉家軍的護衛,每人手裏舉著火把隨大隊前行,安全無虞,可想從這隊伍中離開卻也難。
    拾年見小姐呆呆的坐在車板上不言語,便乖巧的沒有在說什麼,繼續跟著馬車走。
    快到山腳下的時候,以沫忽然問:“廉少主在哪?”
    “就在前麵的這個車輦裏。”拾年問,“奴婢去把少主請來?”
    “東海呢?”
    “東護衛在隊前帶路呢。”
    以沫心裏七上八下的,想了想還是讓馬車停了下來,她跳下馬車,一麵讓馬夫繼續趕車,一麵對拾年說,“你跟著車回府,母親若是醒了找我,你就說我有未明之事,已求了廉少主護衛陪同上山詢問,讓她切莫擔心。”
    說完,以沫快跑了兩步到了廉相濡的車輦旁,輕喊了聲:“師父。”
    隻聽由內傳出“當當”兩聲輕叩聲,馬車停了下來,以沫隨即被車夫拉上了車。等進了車廂才發現,車上除了廉相濡,多出的一人不是廉老將軍,而是南山。此時南山正為廉相濡運氣養身,廉相濡閉目調息,未等以沫開口,先問了她:“怎麼不好好休息?來我這兒做什麼。”
    以沫心裏有事,本想勸了廉相濡,讓他派個侍衛護她返回寺中問個究竟,卻沒想尚未開口,他卻滿臉的不歡迎,心中不免失落,卻還是問了初衷:“我想回平遙寺去,淨言大師向來不隨意卜卦,但凡卜了,便個個精準。你那簽暫且不論,我抽出的無字簽還沒有解釋呢。”
    他這下倒是睜開了眼,神色卻淡漠的很,“夜半下山本就危險,這會兒若是再回去,太過勞師動眾。”
    “隻要派個侍衛陪我上去就好。”
    這次卻是南山開口,“少主身體不適,還請小姐不要讓少主分心,早些回車裏休息吧,況且那求神問卜之事本就沒個依據,小姐隻當胡言亂語便可。”
    以沫不語,推開一側的小窗,向外看了看還在前行的車隊,平遙山雖不陡峭,但地形複雜隱秘,道路邊多是年久灌木,若是藏了刺客或野獸,是極難發現的。這一路下來,能安全出山已是不易,她的確是強求了。
    直到耳邊傳來低低的咳聲,以沫才驀然回過神,連忙把窗子關上,南山早已離開。對於她這位‘二師父’,以沫已經習慣於他的神出鬼沒,也不覺驚訝。
    廉相濡看以沫低頭不語,這才解釋了說:“今晚就不要回去了,在山上的時候,藺相收到聖上的五百裏加急,催著咱們回天都,馬鞍山戰事吃緊,楚靖已經奏請聖上加兵。再加上軍餉在運送途中被盜,皇上已是盛怒,這才著急下山。”
    以沫驚道:“馬鞍山位於西北高原上,駐紮在西北的廉家軍不是慶雲麼?怎麼換成了廉楚靖?”
    “馬鞍山久攻不下,一月前,皇上將楚靖調往西北做陣前先鋒,慶雲折損兵力過半,被勒令回京述職。估計這幾日也就到天都了。”廉相濡捧了手爐,又挪了挪身子,將被蓋緊了些,“你不是和慶雲交好麼,這次他回來,你也開導開導他,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倒瞧著老爺子並不把馬鞍山一事掛在心上,反倒是藺相急了。”
    “我才不勸他,他那榆木的腦袋不知變通,隻知蠻打鬥狠,讓他吃點苦也好。倒是我父親是急什麼?”
    “糧餉被盜怕是因出了奸細,負責糧餉運送的是藺相的門生趙之廷,此人性格溫潤,深得藺相提拔,哪想出了這麼一事,怕是回來了就會被問斬。”
    以沫對此人印象不深,卻也記得是個沉穩之人,竟不想碰見了這樣的事,“父親一向愛才,斷然不會讓趙大人就這樣糊糊塗塗的被斬。”
    “且不說這朝裏的事情,你倒是應該想想自己了。”廉相濡問,“怎麼最近總是走神,原來也沒見你這樣。”
    以沫想想,確實,最近經常發呆,猛然回神了,多半也記不得是想了些什麼,此刻廉相濡提醒,也覺出不對,卻又怕害他擔心,隻是笑了笑說:“自然是有需要我冥思苦想的。”
    以沫隻當說了個玩笑話,落在廉相濡耳中,卻硬生生的揪起了心。
    以沫看廉相濡不再說話,神色中的疲憊清晰可見,也就不在逗留,主動從他輦中退了出來。
    回到母親車輦時,拾年眼中並無奇怪,倒是進了車,藺夫人一愣,“不是說和相濡回寺裏麼?怎麼沒走?”
    以沫這才想起,竟不知何時把這事兒忘了,好在此刻心裏照之前平靜了許多,也不再惦記著回山上。她褪下繡鞋,擠到母親懷裏,聲音有些悶,“不去了。”
    藺夫人看女兒一臉不願再提的模樣,想是在廉相濡那受了教訓,自然勸慰她說,“相濡定是為了你好,深更半夜上山多危險,等以後有機會再去問也不遲。”
    以沫胡亂的點頭,覺出母親似乎還有話要說,連忙裝作困倦的低嚷,“好困……這一天累死了……”
    藺夫人奈何不了她,隻能笑著為她蓋嚴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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