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鍾雲和厲旭到了文化公園附近一家叫“羅曼蒂克”的西餐廳吃晚餐，這家西餐廳和文化公園的曆史一樣悠久。政府為了順應民意，保留了這家西餐廳，去年更得到政府補貼，來了個重新裝修。一走進餐廳，仿佛回到10年前，全部擺設都散發著懷舊的氣氛，簡單不張揚。留聲機、格子桌布、安靜的環境，配合上略暗的燈光，更顯情調。
    “這裏也是你安排的一部分吧？這次又是什麼故事了？”厲旭喝了點檸檬水，微笑著問道。
    “先點餐吧，待會一邊吃，一邊跟你詳談……不過不能吃太慢哦，後麵還有最終節目！”
    “還有？嗬嗬~~~看來你真的用心良苦啊，應該籌備過的吧？”
    “嗬嗬~~~~來個牛排套餐吧，這裏的經典菜肴。”
    “你說了算吧，反正今天的節目，不都是你拿主意的嗎？”
    文化公園和“羅曼蒂克”的西餐廳都地處老城區，這一帶全是高級會所，政府要接待外國政客或友人、名流的，還是該市的富豪們開晚會，全部會安排在這一區。在那時，普通市民根本都不敢過來，消費太高，怎麼消費得起呢？鍾雲和赫在曾經做過人力拉車子，也曾拉過一些所謂的達官貴人出沒在此。看著他們出入那些高級餐廳，鍾雲和赫在都發誓總有一日，自己可以憑自己雙手賺來的錢，進去狠狠消費一把！後來隨著社會發展，市區麵積擴充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多資金引入，更加多更加高級的餐廳、會所一家接著一家的開，老城區昔日的光輝漸漸被人遺忘的。要不是市民嚷著要保留舊文化，估計這一帶的建築早就被夷為平地，而被另外的高樓大廈取代了。
    “味道怎麼樣？”
    “很鮮，雖然牛排是6成熟，但一點都不腥，還很滑！果然是老字號！”厲旭一邊吃，一邊讚歎著這裏的出品。
    “嗯，其實我才第一次來這裏呢，以前發誓一定要來的，還說要把這裏的當飯堂的，哈哈哈~~~想起來以前我們還真自大啊……”
    “那你現在不是願望成真了嗎？有理想才有衝勁去拚搏，我覺得很好啊。如果你不努力的，我就沒有機會坐在這裏了。”
    “那時候沒有能力的時候，大家都以能來一次‘羅曼蒂克’為榮的；到了有能力的時候，大家似乎都忘記這裏的。看，食客還不是很多……”鍾雲看看周圍寥寥幾張桌子的客人，想起以前這裏還是需要提前預定還可以進來消費的情景。
    “嚐新沒什麼不好，懷舊也是一種情懷！我挺喜歡現在這樣，安安靜靜的的感覺！很舒服！”
    “我想帶你看看，我熬過的每一步，我想跟你分享以前的我！”
    “謝謝你鍾雲！那我們下一站是……？”厲旭露出了很期待的表情。
    “我們這就過去，時間剛剛好！”
    搭了taxi，兩人站在citytower麵前。citytower是該市為了迎接一年前舉辦的運動會而興建的，塔高400米，是該市目前最高的建築物。整個塔身呈流線型設計，新穎獨特，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塔身的燈光也不斷變換，為這座城市增添新的色彩，citytower是該市新的地標。最近塔頂的旋轉餐廳和360度全方位觀景摩天輪也全麵開放了。
    鍾雲掏出手機，站在谘詢台前。服務人員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們之後，示意讓他們拿出身份證核對資料，然後遞給他倆一人一張小小心意卡，帶他倆走到另外一邊的通道進入電梯。他們和其他買了票的遊客，一起搭乘高速電梯，直達塔頂。
    “搞了什麼把戲？”厲旭終於提出了疑問。
    “嗯……就是我在報紙上看到，這裏搞活動，隻要把自己和自己另一半的相片發彩信過來，就可以獲得抽獎機會，被抽中的人可以獲得免費上塔的機會！有100個名額！”
    “嗬嗬~~~難怪我們大搖大擺走進來的時候，還被其他人像看外星人似地看著我們，大概連谘詢台的人，也以為你開了什麼玩笑吧，帶個弟弟來騙免費門票。”
    “我們的感情事，我們自己懂就好啦，管其他人怎麼想的。我金鍾雲就是喜歡了一個男人，怎樣！！！我的另外一半就是一個男人，怎樣！！！我贏了，當然門票歸我們，他們妒忌而已！看，我們的號碼是19啊，十全十美，長長久久啊！”
    “哈哈哈……這樣也可以瞎編！我覺得你今天特別亢奮一樣……哈哈哈……”厲旭被鍾雲的樣子逗樂了。
    “我們去坐摩天輪吧！”
    “上塔還包坐摩天輪？不可能吧？你要不要先問問看，隊伍好長啊，待會排到了，卻不是免費的，好丟臉啊。”
    “你也怕丟臉？想當初追我的時候，臉沒丟光嗎？”
    “追你怎麼會丟臉，對我來說，追到你是我很自豪的事情！”
    “哈哈，行了，我過去問問看，你在這裏等我啊。”
    看著鍾雲滿臉笑容回來，厲旭就知道原來天下還真的那麼一次免費的午餐啊，哦，應該是晚餐？哈哈……由於這次得獎了情侶都享有特權，鍾雲厲旭不用排隊就可以直接搭乘摩天輪了，和他們同坐的是一家四口，還有另外幾對情侶。厲旭貌似有點畏高，手緊緊握住中間的扶手，但是眼睛不太敢睜開。鍾雲從後貼近厲旭的背部，手撫上厲旭的，給予他鼓勵。
    “這麼難得，不看看夜景嗎？好浪費啊！”鍾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有的…我眼睛有開啦……有看到一點點的……”其實是半閉半開的狀態。
    “有我在，你怕什麼？快睜開眼睛看看啊，這裏望下去好美啊！比我們在後山看到的，漂亮100倍啊。”
    “啊？？？？真的嗎？？？？”厲旭受不住誘惑，嚐試稍微睜開一點眼睛。
    “怎樣？是不是很漂亮啊？嗬嗬……”鍾雲的臉貼著厲旭的臉龐，摟著他在懷裏。
    “嗯……還行……啊！！！！！”摩天輪移到時候的軌道交接發出輕微震動，惹得厲旭心裏一顫動。
    “別怕別怕，哈哈………………拿出你當初追我的勇氣來！！！”鍾雲還取笑厲旭呢。
    “哥哥，你的弟弟也怕高呀？哈哈，我讀幼兒園了，不怕不怕呀！”旁邊一個小不點妹妹抬頭看著鍾雲，和鍾雲懷裏的厲旭，手裏還拿著一個冰淇淋，嘴巴被弄到沾滿了雪糕，可愛的樣子。
    “嗬嗬~~~小妹妹你好勇敢啊，小妹妹比這位哥哥要勇敢百倍哦！”鍾雲還特意把頭輕輕撞了下厲旭的頭。
    “我哪有怕高？小妹妹你別聽他亂說！”
    “哥哥，你的手抓那裏好大力啊！還有你的樣子，就像我平時看到蟑螂一樣，我很怕蟑螂的……”小妹妹又舔了舔冰淇淋。
    “哈哈…………人家小妹妹也知道你怕高啊，啊哈哈哈……”
    “哥哥，你弟弟怕高，你不能取笑他的，你應該要幫他。就像我怕蟑螂，我爸爸就幫我把蟑螂踩死！”
    “小妹妹，他不是我弟弟啊。”
    “啊？？那你才是弟弟嗎？”小妹妹眨著兩隻大大黑黑的眼睛，轉呀轉呀，精靈無比。
    “小夕，別妨礙人家，快回來媽媽這邊！”媽媽拉回小妹妹，並對鍾雲厲旭示意不好意思。
    “嗬嗬……小妹妹好可愛啊，有個這樣的孩子挺不錯的。”
    “我是男人，可惜幫不到你啊。”
    “如果我們要孩子的，可以去領養的……不過我還是喜歡現在二人世界多一些，嘻嘻……”鍾雲再摟了緊一些，嘴貼在厲旭的脖子上。
    “摟這麼緊，不怕小妹妹家人知道嗎？”
    “她媽媽應該看出來了吧。有什麼所謂，我不僅要摟住你，還要……”鍾雲快速在厲旭的唇上親了一下。
    “嗬嗬……”厲旭甜甜地笑了……
    “這樣子，心情是不是放鬆了不少？看，你眼睛全睜開了，不怕了吧？夜景真的好美麗啊……厲旭……”
    原來鍾雲是想讓自己忘記畏高啊。厲旭內心湧起感動的情緒，放鬆身體往後靠著鍾雲，與鍾雲一起，安安靜靜地欣賞著眼底下的美景。
    下了摩天輪，鍾雲牽著厲旭來到露天觀景台，這裏不需隔著玻璃，是另外一種方式來欣賞該市的夜景。鍾雲和厲旭在各自的心意卡上寫上祝福，然後掛上同心鎖，放在觀景台的大型愛心錦囊裏。這個錦囊也是此次活動的一環，是收集100對情侶對彼此的愛語，藉此向大家宣揚愛的信息。
    鍾雲和厲旭站在觀景台，快要入秋了，微風掃過，有那麼一絲的涼意。眼底下萬家燈火，是一股湧上心頭的暖意。
    “在想什麼了？”
    “腦內在回放你今天的安排啊，從藍村，文化公園，羅曼蒂克西餐廳，到現在citytower，鍾雲，真的謝謝你！”
    “旭，我今天過得很開心啊！藍村和外婆，那是過去我的生活；文化公園的馬車和羅曼蒂克的晚餐，那是現在我的生活；citytower，我要許給你將來的生活”，鍾雲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厲旭，當初你的出現，我隻單純看做普通的鄰居，即使我感覺到你的情愫，我也想方設法要躲避……我知道我做過傷害你的事情……但是很感謝的是，你從來沒有放棄。多得你的堅持，讓我們走在現在。其實感情真的好奇妙，赫在問過我好多次，為什麼我一直不能很決絕地拒絕你？我可以很不客氣地狠狠敲赫在的頭，可以跟李晟敏對罵得口沫橫飛，但對著你，不知道為什麼腦袋變得一片空白。我肯定我不喜歡男人，但我自問是否也是不喜歡你？不是，其實你一直給我一種奇特的感覺，我不能答應你，但也不想拒絕你……直到我點頭接受你的時候，其實我還不知道自己是否就真的變成了同性戀。那一晚我們發生了關係……醒來的時候，我內心就好像是，一種，身體上占有了你，但心理上還不能接受你的感覺……那段時間其實我一直在掙紮，到底自己是不是完全接受了……”
    “………………”厲旭沒有轉身回看鍾雲，仍舊靜靜地站著，用心記下鍾雲所說的每一句。
    “你對我一直很好，好到我真的感到內疚！你就那麼用心地愛著我，而我還不停在掙紮的邊緣。我曾經真的有想勸你走的念頭，我想過好多好多借口了。我本來文化就不高，流氓一名，就沒車沒房沒錢沒前途；你堂堂一名大學生，還大畫家，怎麼要跟我過日子呢？可是晚上躺在你身邊的時候，平心靜氣細想，放你走，我不舍得，我第一次那麼肯定地告訴自己，我不舍得！那一刻我知道我不能沒有你。原來我們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我已經習慣有你在身邊，有你為我擔心，有你為我著想，有你愛著我……感情可以培養，是真的。我知道最初我接受你的時候，我沒有愛你的成分，但至少也有喜歡的。這一點我想跟你坦白，我不想隱瞞什麼。”
    “我明白，你一個直男，要接受同為男人的我……我懂！”
    “漸漸地愛在心中成長，我開始知道愛的感覺了，我感受到自己為你開心的心情，為你擔憂的心情……我的心情慢慢因你而動，我想天天看到你，陪著你，與你度過每一次天晴天陰……這就是愛情了吧！！！愛情是很難解釋的東西，就像當初我問你，為什麼是我一樣。微妙的感情，聯係著我們，我知道我的心屬誰了……”，鍾雲轉過身，拉過厲旭麵對著自己：“厲旭啊，我知道我讀書不多，不會說情話，也不是浪漫的人，我會做好我本分，愛著你，像你愛我一樣。以前是你愛我比較多，現在不曉得有沒有超過你了，不過我保證，往後的日子，我會繼續愛你，終有一天我會愛你超過你想象的！”
    “哈哈~~~這不就是情話嗎？哪裏學的啊？”
    “這真的是我心裏話，真的！”鍾雲雙手握緊厲旭雙手，放在自己胸前：“厲旭，我們之間的感情，由我們一同付出吧。以前你付出好多了，現在由我來填滿剩下的吧！”
    “嗯…………”厲旭露出了發自內心一笑……
    “旭啊，你知道嗎？你這一笑好好看啊……其實我們一起這段日子，我還真沒有看到你的笑容，像剛剛一樣，很真實！或許以前是我做得不夠好，不能夠讓你安心。不過，以後我會讓你每天都可以笑得如此燦爛的，信我！”鍾雲把厲旭一擁入懷。
    “嗯，我當然信你，是我追你的，我當然相信我自己所選的人！”厲旭也回抱著鍾雲。
    “厲旭啊……”
    “嗯？”
    “我愛你！金鍾雲很愛你，金厲旭！”鍾雲輕輕在厲旭耳邊，訴說著厲旭一直等著的一句話。
    “………………”厲旭沒有做聲。
    “厲旭？厲旭……”見懷裏人沒反應，鍾雲鬆開了懷抱，隻看厲旭雙眼有了霧氣：“怎麼了？”
    “唔……很感動而已，第一次聽！”厲旭低下頭，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那以後多給你說說。”
    “愛情不是說出來，是做出來的……”
    “啊？做出來？”
    “呃……就是…我……呃，我的意思是，愛情是…要通過日常生活…表現出來的，不是隨便說說就可以的…況且我也沒有經常說啊……”厲旭意識到自己說了歧義的話，忙解釋著。
    “哈哈~~~我也不是隨便說說的，我很認真地告訴你我很愛你的，當然，我也知道要怎麼做到！”鍾雲還特意在“做”字上加重了語氣。
    “可惡！！！”
    “嘿嘿~~~我們到其他地方再走走吧……”鍾雲摟著厲旭，離開了觀景台。
    “喂，快說，幹嘛無端端有今天的安排？我覺得你……就是有什麼目的的哦……”
    “嗬嗬~~~也沒有什麼特別目的，開始構想時候，就單純想讓你知道我的心，這段感情不止隻有你一個人在付出，這條路我陪你一起走著！後來赫在的建議呢，我想想……你會不會因為這次的安排受感動，讓我過去跟赫在一起工作呢？嗬嗬~~~沒想到我還沒出手，你就答應了我……那現在就又回到最初的心意了。”
    “你倒是誠實啊……”
    “當然……嗬嗬……”
    鍾雲和厲旭就這樣摟著、走著，月光映著相互依偎的他倆，連拉長了的身影也似乎因為今晚的表白，而透出特別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