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厲旭被送進了急救室，鍾雲和晟敏在外麵等候。鍾雲坐在長凳上，雙手互握拳，手撐撐在大腿上，低著頭，盡量在晟敏前麵掩飾自己的情緒。晟敏則在來回踱步，又不時嘮叨幾句的。忽然，晟敏停下，站在了鍾雲麵前。
    “金鍾雲，你老老實實告訴我，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什麼事？哪…哪天？”
    “TMD！”晟敏再次揪住鍾雲的領口：“你最好就是誠實交待，要不我對你不客氣！”
    “放手！”鍾雲很用力地推開了晟敏：“哼！這裏是醫院，有本事你就來啊！我不怕你的！”
    “我之前不打你，也隻是給厲旭麵子而已！”
    “哼，真好笑，你那麼在意他，你就跟他表白啊……”
    晟敏一拳打過去，鍾雲沒有站穩，跌坐在地上，嘴角還流了血。
    “這一拳是替厲旭給你的。你明知道他喜歡你，你竟然可以說出這樣的話。”晟敏極度生氣。
    “嘶……啊……”鍾雲用手擦了擦嘴角。
    “我告訴你，剛剛在屋子裏你也看到，厲旭呆滯著畫畫，是他隻有情緒極度低落，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都盡了很大的努力才讓厲旭可以好好認真的生活的。哎金鍾雲，剛剛厲旭的樣子，我認識了他6年多了，從來沒有看到過。以前他即使是瘋狂作畫，從來不會浪費畫紙的，可是這次他……他居然畫不出來……要不是遇到你，他不會走到這一步的。”
    “………………”
    “既然你知道了他的心意，你有什麼想法？”
    “我……呃……我能有什麼想法？”
    “那就是說你沒有答應他了？”
    “我……………”
    “OK，那我要把他接回去學校，一棵好苗子不可以毀在你手上！”
    “你果然是喜歡他，哼……”鍾雲踉蹌地站了起來。
    “吃醋？嗬嗬，你會這樣說，代表你對他不是毫無感覺！”
    “你……………”鍾雲沒有料到晟敏會這樣說的。
    “金鍾雲，我關心厲旭，隻是因為他的確是好苗子，他的畫有很深的意境，雖然隻有一個參照物。嗬嗬，跟你說這樣簡直就是對牛彈琴，你根本不懂得欣賞，或者說很多人都以為厲旭畫男人的胸膛是性取向有問題，可是，說這話的人都沒有真正、仔細地研究過他的畫。其實每一幅畫都是他的心情寫照，除了胸膛以外，底色的調配也是一大亮點。你不懂得他的畫，等於不懂得他的人。好吧，這是作為美術係的我的觀點，當然，你這個對這些一竅不通的人，隻需要用心體會他的心意就夠了。其實，厲旭是個很簡單的孩子！”
    “請問誰是病人的家屬？”此時，醫生從急救室走了出來。
    “哦醫生，厲旭是外地過來讀書的，我是他學長。”
    “那你過來辦理一下住院手續吧。”
    “醫生，請問厲旭怎麼了？有沒有什麼大礙？”
    “病人大概是淋了雨，沒有及時處理淋濕的衣服啊，而且持續了好幾天，導致發高燒。還有病人處於空腹狀態，身體很虛弱，我們給他注射了葡萄糖。等燒退了，就可以出院的。”
    “哦，謝謝醫生！”
    然後厲旭被護士推出了急救室，躺在病床上的厲旭，臉色和嘴唇都很蒼白，手背上紮著吊針。
    “你先看著厲旭，我去辦理手續！”晟敏對著鍾雲喊了下，然後就跟著醫生出去了。
    病房裏，厲旭被安排最外麵的床鋪，和旁邊的病人用屏風隔開著。鍾雲從站在門外，到房內，再到床邊。看著床上躺在的厲旭，鍾雲眼裏多了幾分溫柔，靠近厲旭，用手背輕輕掃過他的臉龐，掃過那個淚痕幹掉的位置，還有下巴的點點胡渣，白白淨淨的臉上的胡渣。
    或許感受到什麼，厲旭眼皮動了動，鍾雲馬上縮回了手。不一會，厲旭睜開了眼睛。兩人對視著，沉默無語的氣氛再次籠罩著彼此。
    “咳咳……”稍微清了清喉嚨，這次鍾雲選擇先出聲：“呃那個李晟敏去幫你辦理住院手續了。”
    “………………”厲旭隻是靜靜地看著鍾雲。
    “醫生說你發高燒了，要等燒退了才可以出院的。”
    “………………”厲旭還是靜靜地看著鍾雲。
    “呃……”瞄到手背上的吊針，於是：“醫生說你身體虛弱，要吊針，葡萄糖來的。”
    “………………”
    “………………”這下子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
    “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厲旭的聲音略顯沙啞。
    “呃，我……我嗎？”
    “咳咳……我想喝水……”厲旭想撐起身子起來。
    “喂喂你躺著，我幫你倒水！”鍾雲想阻止厲旭。
    “躺著怎麼喝啊？不是都倒到枕頭上了嗎？”
    “呃，那……那我扶你起來吧。”
    鍾雲右手托著厲旭的背，左手握著厲旭的手，好讓他借力撐起身體。隻是這個姿勢使他們靠的很近，對著近在咫尺的厲旭的臉，鍾雲不禁尷尬起來。由於厲旭還未退燒，鼻子噴出來的氣還熱熱地打在鍾雲的臉上。鍾雲又不能隨便放手，為免讓厲旭再受傷的，隻好躲避厲旭的眼神。把厲旭扶正，背靠著床背坐好，然後鍾雲倒了杯水給厲旭。
    “嗯……呃……”
    “那天晚上我跑了出去……”厲旭開始說出那天的故事。
    “啊？？？？”鍾雲有點措手不及。
    “我跑啊跑啊，還被什麼絆倒了，於是摔了個狗吃屎，嗬嗬~~~天下最倒黴的事情真的會在同一天發生在同一個人的身上，我信了。我竟然摔在上後山的那條路上了，不知道為什麼就跑到那裏去了……我望著那條路，我眼淚都忍不住又掉了出來……第一次上後山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啊，似乎從來都沒有試過的開心啊……有一個人在我扭傷的時候牽住了我，在我走到危險地方的時候阻止了我，他還幫我揉手腕，還聽我說心事……那個人……去哪了？那個人在我生日那天離開了我……他和他的女神……”
    “厲旭不要再說了！”鍾雲一聽到這個，心裏就馬上不舒服起來。
    “你知道嗎？他們走了之後，我都沒有那麼開心過的……”厲旭看著鍾雲雙眼：“鍾雲哥，你給了我開心，怎麼又把開心拿走？為什麼！！！！”厲旭拚全力地喊，可以礙於沒有力氣，所以聲音還是很小。
    “哎……嘶……”太用力的原因，扯到了頭部神經，厲旭用手扶了下額頭。
    “你身體還是很虛弱，你小心點好嗎？大家都很擔心你啊！”鍾雲走上去，坐在床的邊緣，不自覺握住了厲旭的手腕。
    “那你呢？你有沒有擔心我？”
    “呃，我……”鍾雲想縮回手的，卻被厲旭反手握緊了。
    “那天我淋了整晚的雨，早上我回家。其實我不想回去的，因為一走過你的屋子，那一幕幕就不自覺在我腦海浮現出來；可是如果我不回去，我就見不到你了。我躲在屋子裏，頭很痛，想到他們……我眼淚又湧出來了……我真的很沒用的，明明早上答應過他們要好好努力的，可是……最終還是……”說到這裏，厲旭真的又哭了。
    “他…他們？呃……別哭……”鍾雲不敢幫厲旭擦眼淚。
    “可以給我愛的人都走了……但是那天你抱住了我，我知道是你回來找我……我很高興你回來了……”厲旭用雙手緊緊地環著鍾雲的腰，拉近彼此的距離。
    “呃，你…你先放開我……”鍾雲不敢大動作，會傷到那隻還連著吊針的手。
    此時此刻，厲旭無比堅定的眼神望著鍾雲：“鍾雲哥，這次我一定會抓緊的，我不會讓你走的了！鍾雲哥，我喜歡你！”
    接著，厲旭雙手一收，下巴一提，靠近鍾雲的嘴唇，輕輕地親了下去。鍾雲一下子腦袋空白，唯有僅存的感覺是來自厲旭呼出熱熱的氣，幹燥的嘴唇，有點紮到臉的胡渣……鍾雲定在那一動也不動，厲旭以為他接受了，於是再次拉近彼此，嘴唇動了下，吸允著鍾雲的嘴唇……
    被幹燥的嘴唇摩擦著，鍾雲一下子清醒了，眼睛所能看到的是厲旭閉著的雙眼，和抖著的眼睫毛。鍾雲立馬推開了厲旭，站得遠遠的，還喘著氣。麵對厲旭一臉驚訝，還有由於剛剛自己用力推開，而被移位的吊針，鍾雲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回來了，厲旭你感覺如何……”晟敏走進病房，還沒說完前句，就看到厲旭手背的淤血，還有凝在眼眶的淚水：“厲旭你的手！你們剛剛……”
    “呃我去叫醫生過來！”鍾雲跑了出去，沒有給晟敏機會。
    “哎厲旭啊，你的手……是不是他？”晟敏走過去厲旭床邊。
    “………………”厲旭沒有做聲，低頭哭泣起來，眼淚滴在積滿淤血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