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秋兒一家
    劉嬸在院子裏晾衣服，見兩人回來便放下手裏的活，引他們進屋坐了。
    “劉嬸，林嵐姑娘的來曆我都知道了”他停下來，看向林嵐。
    林嵐也看著他，不知道他會不會照實說與劉嬸聽，這並不是林嵐能左右的。
    “她與我一樣，是柳州人氏。”說著邊投以一個安心的眼神與林嵐，他說過不會出賣她，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聽他如是說，再看他的眼神，林嵐寬心了，看來自己是賭對了。
    “那她怎麼會到這裏來？又是個識字的，難道是哪家的小姐？”
    “林姑娘是一富貴人家的丫鬟，因為他們小姐請了先生教學，因此跟著學了幾個字。”李彥信口答道，雖有假也參了幾分真，“前些日子不小心摔壞了小姐的一塊好玉，便被趕了出來。因此一路流落到了這裏。”
    “喔。”劉嬸不疑有他，道：“那玉定是值不少錢吧？不然哪能把人趕出來。”
    “嗯。”李彥笑著擦掉額頭的汗水，這天氣真熱，尤其是正午。
    “那姑娘還有沒有親人？”如果有的話就可以去投奔親人了。
    林嵐搖頭，李彥接道，“林姑娘的家人都已經不在了，現又被趕出來了，哎，甚是可憐。”
    “唔，那姑娘作何打算？”劉嬸皺著眉，不是她狠心要攆人走，實在是無法再多養活一個人啊，她的兩個孩子都是好不容易拉拔大的，一家子經常有上頓沒下頓，如今瑞子都到成親的年紀了還沒討到媳婦，人家姑娘都嫌他們家窮，秋兒年底也就及笄了，實在是苦啊。
    林嵐也明白她的難處，然而也不知如何是好。自己不能拖累別人，隻有離開，可是去哪裏呢？
    “林姑娘，不是劉嬸狠心攆你，實在是我們家的日子也難過，沒辦法再。。。”林嵐牽過劉嬸的手，示意她別說了，自己都明白。
    “隻有對不住姑娘了。”抱歉的看著林嵐，心裏也很是愧疚，她劉嬸不是個狠心的人，但生活逼著她狠心。
    “劉嬸無須愧疚，你們能把林姑娘救回家裏已經是大善了。”李彥也知道他們家日子苦，遂安慰道。
    “哎，即使姑娘怪我狠心，我也認了。”
    林嵐連忙搖頭，自己不怪劉嬸，隻是不知道能去哪，怎麼活下去。
    “姑娘實在無處可去就到藥鋪來幫忙吧，藥鋪正缺人手。”李彥想想，多個人多兩頓飯他還是能承受的。
    林嵐感激的衝他點點頭，心裏知道，這村莊這麼小，藥鋪的生意並不那麼好，怎麼會缺人手，李彥他是在盡力幫自己。
    劉嬸也明白，所以也沒多說其他的話，隻道好，還讓林嵐住自己家，同秋兒一屋睡，白日就去李彥的藥鋪幫忙。
    又說了會兒話，李彥便起身告辭，臨走時道，“林姑娘過兩天才來吧，注意休息。”
    傍晚，劉瑞他們才從地裏回來，劉嬸趕忙把早早做好的飯菜端上桌，“當家的，餓壞了吧。”邊說邊給劉根盛上飯，劉瑞也自己盛了滿滿一碗。
    “餓死我了，”說罷便狼吞虎咽起來。
    兩人吃完飯，秋兒幫忙收拾的碗筷進了廚房，劉嬸看著剩的不多的青菜和米飯，歎了口氣，“把這些都給林姑娘送去吧。”
    “娘，那我們吃什麼？”秋兒知道家裏的米不多了，娘和她經常喝粥，隻在爹和哥哥吃剩的時候才能吃到白飯。這個時代，女人和孩子是不能上桌同男人一起吃飯的。
    “哎，還剩半塊南瓜，我煮熟了將就吃吧。”
    林嵐在床上睡了一下午，醒來的時候，天也快黑了，正覺得餓，就見秋兒端著飯進來了。“姐姐醒著啊，餓了吧，快起來吃飯吧！”
    秋兒把飯放在桌上，道：“今晚有好東西吃呢，早上娘賣青菜時留了一些，我用豬油炒的，很香呢！”說著還使勁聞了一下，“還有白米飯喔！”
    林嵐看著秋兒這樣，又看看桌上的碗，幾顆青菜鋪在一碗白飯上麵，這，被稱為好東西。心裏一酸，秋兒他們家真的很苦。
    “姐姐快坐下吃啊”見她不動，秋兒忙催促道。油亮亮的青菜，看著都好想吃，咽了口唾沫，她把目光移開，這是給姐姐的，自己不能再盯著看了。
    秋兒的渴望，林嵐都看在眼裏，端起碗，秋兒瞪大眼，“快吃啊，很好吃的！”
    林嵐在秋兒催促的目光下吃了片青菜，然後衝著秋兒笑著點點頭，很好吃，她在心裏說。然後又吃了一大口米飯，接著吃掉了小半碗，便放下了碗筷，裏麵還剩了大半的青菜和飯。
    “姐姐怎麼不吃了？”
    林嵐拍拍肚子，示意，我吃飽了，吃不下了。
    “姐姐吃飽了？怎麼吃這麼少？”
    林嵐笑著點頭，不等秋兒再說什麼就起身出了屋。雖然沒吃飽，但看著秋兒的樣子，林嵐實在不忍，秋兒明顯還沒吃飯，看樣子，剛才的飯菜也是僅有的，哎，那麼小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卻瘦成那樣。
    劉嬸在灶下煮著南瓜，見秋兒端著還剩下許多飯菜的碗進來，一時不明白，“怎麼回事？”
    “姐姐說她吃飽了”秋兒笑著，“娘，我們可以把剩下的飯放進南瓜裏吃，嗬嗬！”
    劉嬸一怔，也就明白過來，林姑娘是舍不得自己吃啊。
    林嵐在院子裏坐了著，劉瑞也洗了澡準備到院裏納涼，看見林嵐坐在那，就不好意思了。劉瑞是個老實人，長得濃眉大眼的，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很陽光。因為長年勞動，皮膚被曬成小麥色，身板很硬朗。他今年十八歲了，早到了娶妻的年紀，平日也沒和哪個姑娘一起呆過，現在院裏就隻剩他們兩，難免不自在起來。
    林嵐見他扭捏著，忙笑著衝他招手，他才紅著臉撿了個較遠的凳子坐下，半響才憋吃一句話，“姑娘看月亮啊。”
    林嵐微笑著點頭。劉瑞隻覺頭腦一熱，月光下，林嵐的臉是那麼的平靜，美麗。劉瑞的臉更紅了，幸好月色朦朧，看不出來。
    聽秋兒說這姑娘是啞巴，這麼好的一個姑娘怎麼就是啞巴呢？剛才吃飯時，娘說她叫林嵐，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大戶人家的丫鬟可比村裏的女子看著還好呢。爹剛剛也同意了收留林姑娘，那以後就可以常看見她了。
    這時劉根也出來納涼，林嵐忙起身行禮，對於這位一家之主，林嵐很是感激，他們家這麼困難，劉老伯還同意收留自己，這不是一般人做得出來的事，他是好人，他們一家都很善良。
    “姑娘坐吧，別客氣。”劉根手裏拿著一個半成的竹簍，坐下後便借著月光編起來。他的手法很熟練，細薄的竹片在他的手指下跳躍。月光流淌在院裏，劉老伯和劉瑞不時交談幾句，都是關於莊稼，生計的話。
    “該養頭牛了，這活太累了，人幹不下來了。”劉瑞歎道。
    “現在是有點餘錢買牛，可是你都十八了，該娶妻了，再咋也得存點銀子。”劉老伯看他一眼說道。
    “哎，咱家就是太窮，不然瑞子也不會到現在還沒取到媳婦兒。”劉嬸洗完碗剛出來，就聽見他們的話，也不禁歎氣。
    林嵐默默的坐在一邊，自己幫不了他們，反而還要他們幫自己，這份一定恩情得還。如果有朝一日自己有能力了，一定報答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