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鮮血舔舐著光潔的瓷片，蜿蜒滴落。
    卓梓辛驚恐地看著地麵綻放出的一朵朵梅花。
    握著瓷片的手控製不住的微微顫抖，瓷片鋒利的邊沿刺入手掌，一瞬間也麻木的感覺不到疼痛。
    瓷片尖端沒入的地方……卓梓辛的瞳孔驟然緊縮。
    方才情急之下往身旁胡亂摸索，隨便抓著了個硬物……怎麼就、怎麼就……
    “我、我不是……”
    “娘子……”男子的聲音有些虛弱。
    七彩琉璃眼不再熠熠生輝，像是燃盡的燈芯，逐漸黯淡。
    卓梓辛忽然一把推開壓在身上的偉岸身軀，男子仰麵摔倒在地，悶哼一聲。
    “我不是、我不是……”
    我不是故意的嗎？
    可他代替姐姐成為祭品的目的，難道不就是為了刺殺河伯嗎？
    可為什麼，現在看到這個男子虛弱地躺在地上，他卻更加害怕……甚至有那麼點……
    心虛……？
    不……是這個人，他該死……！
    他壓迫清溪鎮的村民們那麼多年……
    他玷汙了清溪鎮那麼多無辜的少女……
    若不是他、若不是他想要對他不軌，他也不會……
    “嗬嗬……”男子嘴角扯出一絲苦笑，“娘子這是要殺了為夫麼……？”
    “我……”
    卓梓辛不知所措地看著尖端沒入男子胸前的瓷片，忽然在男子身旁蹲下身來，表情複雜地問道：“你、你是河伯，應該不會這麼容易死的吧……？”
    “你說呢？被利器刺入心髒，你說會不會死？”
    “那、那要怎樣才能……才能救你……”卓梓辛為自己這話感到很不可思議。
    “娘子不是要殺為夫麼，怎麼又想到要救為夫了？”
    “一點也不像將死之人……”
    卓梓辛心有餘悸地看向一旁支離破碎的瓷瓶。
    方才若不是眼前這個男子要對他做什麼出軌的事情，他也不會……撞倒瓷瓶，情急之下竟用瓷瓶碎片刺入男子的胸膛……
    誰知男子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卓梓辛心下一緊，慌忙地想要將男子扶起，仿佛冥界的惡鬼在詛咒般幽幽的聲音卻在耳中緩緩化開——
    “我死了……你也別想活著出去……”
    “什……”
    “你竟然殺了主上！”
    卓梓辛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蒼老淩厲的聲音在門邊炸響！
    想起男子還有心思調侃的樣子，卓梓辛下意識想要辯駁，“他……”還沒死呢。
    卻見躺在地上的男子忽然頭一歪，腿一蹬。
    卓梓辛感覺嘴角在微微抽搐。
    再看那聲音的來源，一襲白衣翩然，雲鬢削肩，嬌軀娉婷，顯然是女子。
    隻是，同男子一樣戴著麵具，不現真顏。
    “主上，是白芍保護不周，竟然讓刺客潛入了瀅水宮。”女子的聲音古井無波，像是在古板地念著早已寫好的台詞，“白芍這就將刺客壓入水牢，聽候發落。主上請安息。”
    卓梓辛直有種翻白眼的衝動，似乎隱隱約約已經可以察覺出什麼。
    “來人呐，把刺客壓下去。”
    幾名身著素裳，臉戴麵具的少女應聲而入，將卓梓辛反手扣在身後按住，一人壓著他的一邊肩膀把他推搡了出去。
    卓梓辛感覺自己似乎是經曆了一場鬧劇，一場由那個男子自導自演出來的鬧劇。
    直覺認為，那個輕佻浮誇的男子不會對他怎麼樣，也不會殃及清溪鎮。
    但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卓梓辛一時也說不明白……
    或許是因為那個男子表現出來的讓他感覺有些小孩子的言行舉止吧。
    被壓出瀅水宮後，脖頸後方忽然被手刀用力一記，卓梓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而此時的瀅水宮內。
    胸前還插著一塊瓷片的男子，忽然睜開了眼，嬉皮笑臉地對一旁的白衣女子說道：“白芍，你說，我剛剛的表現是不是太誇張了~？”
    “裝得太過了。”女子冰冷冷地說，隨即又補了一句：“連我都想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