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壹·玉酒 第八章 秋夜破陣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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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赤台。茶花源。
昨日兩出鬧劇告終,秋夜便留在了屋裏研製花粉。雖然他對風骨的出現並不意外,但《萬花叢》重新麵世一事著實令他擔憂,這是否意味著那個人依然活著?
眼前擺著六個瓷方盒,各個盛著不同的花粉,而他手中的木勺子則停留在半空中,遲遲未動。
“若你又把玉酒搞砸,我可真救不了你了!”話音剛落,便見右側石壁穿出一人,嚴格來說是個仙。那是焱彤,此時她身穿白領紅袍,繡金雀紋窄袖,煞是威武。
秋夜沒有回頭,隻是把勺子放在一旁,手撐著石台兩側俯身歎氣。“這不是我的職責,要喝就喝,不喝就別來找我。這一點,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若不是我獻酒與眾仙,眾人哪知你有這等天賦?”焱彤不知覺中抬高了嗓門。
秋夜欲言又止,轉身往後方的酒壇走去。拿了木盞將三個酒壇裏的酒混著來喝,細品舌尖殘餘的香氣,他又走回石台旁拿起木勺子開始在調製新的花漿。
“秋夜,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焱彤見他沒有回應,氣敗壞地喝道。
這時,石壁的另一角傳來了聲響。
“我出去看看。”焱彤言道,轉過身去。
“不必了。”秋夜將一旁木架上的白布取下,掃去了手背上殘留的花粉。
“什麼?”炎彤不解地問道。
“是我的家臣。沒事的話,你可以走了。”秋夜往右側石壁走去,卻被焱彤拉住了右手腕。
“你……你趕我走?”焱彤好不容易放低了聲量,嗓音卻顯得有些沙啞。
“沒有,隻是不喜歡別人隨意進出我的地方。”長袖滑過焱彤的掌心,隨即便見秋夜消失了蹤跡。她抬起手看看自己的掌心,眼角不經意間變得有些溫熱。“從來就沒有一絲溫暖,這難道就是你的心嗎?”焱彤呢喃著望向了身後的幾壇玉酒,心有所思。
茶花源。中廳。
一個全身冒著黑色霧氣的女妖立於廳中,身形看似飄浮不定。她的雙眼閃著淡淡紫光,下巴有著像菱角一樣的顯見輪廓。這一張臉孔,被黑色霧氣遮掩了她臉上五官的細節,隻留下那對犀利的雙眸。她就是當日跟隨在夢琴身後的那團紫色煙霧。
“找到了嗎?”秋夜問道。
“就在天庭分界,達闌山穀間的木屋裏。”女妖回道。
“有沒有其他人?”秋夜挑眉道。一隻錦鯉是不可能生活在木屋裏,雖有流水源泉,可是道行不深便不可離水六個時辰,否則將化為幹屍而死。夢琴有多少斤兩,至少還瞞不過他。
那女妖遲遲沒有說話,可是誰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紫禧?”秋夜喚道。紫禧是那女妖的名字,一隻狐狸精的名字。
她望著秋夜,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那屋子接近不了。”
秋夜挑眉道:“那肯定不是瘴氣。難道是捉妖法師或是和尚?”
紫禧搖首,她自認自己的道行已不是一般凡人可比,縱然有再強的法師,她也能有所感應,可是這一次她遇到的是從未有過的挫折。不管她走了多久,那木屋看似依然遙不可及,卻又似近在咫尺,讓她的第六感也迷失了方向,詫異著那是否隻是海市蜃樓。
“怎麼會這樣,這方圓百裏還有別的仙道?”秋夜嘀咕道。
“可是那隻錦鯉進去了。我也按照她的路線走了一回,卻是一點用也沒有。”紫禧言道。
錦鯉走得進去,而紫禧卻進不得,那解釋便隻有一個。幻影陣。如果他沒猜錯,設下此陣的主人便是他那位失蹤已久的故人,因為一個能讓紫禧無從下手的陣法,不會是一個術士所為。至少,他們的道行還沒有達到那種境界。“紫禧,麻煩帶路。”他沉了聲道。
紫禧點首,領著秋夜一路來到她所說的木屋前。隻見那木屋就立於山泉沿下,漫山草甸為主,秋下卻如春季般綠草重重。
“就是這裏?”秋夜問道。
“沒錯。”紫禧點首道。“仙君,是否讓屬下先試試?”
“不必了。”秋夜擺手,雙目卻沒離開過木屋的外圍。也許是因為紫禧看不見他所看到的那層迷霧,他心中的詫異無法與紫禧形成對比。這是仙界的幻隱陣,雖不是一個很深奧的陣法,可是在他的管轄下出現的話,卻是一件值得驚詫的事情。
“紫禧,你先回去休息吧!”秋夜說道。隻見紫禧點首躬身行禮,便化作一陣妖風離開了半空。
秋夜打量著那團迷霧,遲遲未有行動,他想從木屋外圍找到破綻,盡管一絲也行。幻隱陣便是由布陣者操控著外人所看到的事物而形成的屏障,也就是說此刻他看見的空屋子到底有多少人在朝他望來,他也不會看到一點影子。
達瀾山穀。木屋內。
倚靠在木柱旁的苒墨忽然睜開了疲憊的眼簾,深邃的黑褐色眼瞳朝上空望去,沒有一絲表情。“終於還是被發現了嗎?”苒墨自言自語地望著半空上的秋夜,雖知道對方看不見自己,可是自己的陣法肯定也瞞不過他的眼睛。
“苒墨哥哥,你說什麼?”夢琴眨了眨眼道。
“沒事,隻不過有些累了。夢琴還是遲些再來吧,我想先睡一會兒。”苒墨淡淡說道。
“可是這些花瓣……”
“別擔心,它們暫時不會枯萎,倒是明日要記得帶些菊花和葡萄來。”
“葡萄?什麼樣的葡萄?”
“有什麼樣的,都采些過來,我明日再幫你看看。”說完,伸個懶腰往屋內走去。夢琴以為他當真累了,隻好把門帶上離開。
聽見木門吱呀一聲響,苒墨緩緩從屋內出來,坐在了大廳中央。他拿起酒葫蘆往自己嘴裏送了幾口玉酒,便一動不動地望著門口。
不過片刻,門外刮起了一陣風。庭院裏傳來竹枝折碎的聲響,隨即便聞到一股潮濕的泥腥味。
苒墨依然望著門口,臉上表情沒有一絲波動。“既然有本事破陣,為什麼不進來?”話音剛落,木門隙縫間溢出了泉水,無聲朝內打開。
“那是歡迎我進來麼?”
“當然,我一向都很歡迎你的,秋夜。”苒墨輕笑一聲,從身旁的木櫃中取出了兩個酒盞,各滿八成。他話音剛落,秋夜已跨過門檻步入廳中,坐於他對麵。
“當年你消失無蹤,我當真以為你死了呢!”秋夜臉上笑意淡然,夾帶了一絲諷刺。
“托你的福,我死不了,還活得很好。”苒墨言罷,執起酒盞盡飲。
秋夜冷笑道:“要靠天瓊酒來續命,這也算是活得很好嗎?”他進門前便聞到天瓊酒的香氣,更進一度明白了夢琴偷采石榴花的原因。
“如今對我來說,能活著已經很好了。一個逃犯能奢望什麼,你說是不是?”
“別把問題推到我身上。你且說說,當年為什麼火燒藝錦宮,那些寶卷又被你藏在了何處?”秋夜眼中微露慍色,卻強壓下怒氣和聲問話。
“好了,老朋友相聚總不能這般無情吧?難道你想就此一拍兩散,與我斷絕關係嗎?”苒墨淺笑道,執起酒葫蘆往嘴裏送了一口。
秋夜冷哼一聲道:“這下我想和你斷絕關係也難了。這諾大的天下,你偏要來到這裏養傷。你完全是故意的!”
苒墨沒有說話,隻朝庭院的破竹杆望去。適才那陣聲響便是從那裏傳來的,那是他設幻隱陣用的四門之一,秋夜不費吹灰之力便把它破了。這不單單是因為自己有傷在身而法力單薄,更因為破陣之人是自己的好兄弟。
他頓了頓,接著道:“沒錯,我的確是故意來這裏養傷的。我用剩餘的法力布下幻隱陣,與自己賭了一場,我想知道這一次我能瞞你多久。”苦笑幾聲,又道:“可是我始終沒想到你就是茶花源的主人,而且還是新任的昆侖山禦史。”
苒墨右拳越握越緊,隻聽見咯吱聲響,骨節也逐漸變得有些泛白。他本以為就快釀出最好的療傷藥酒,與天瓊酒配在一起,自己縱是奄奄一息也能治好八成內傷,不料自己千算萬算,就敗在了小小的茶花源上。
“你身為玉崇真君,為何要住在那等齷齪之地?是為了她嗎?”苒墨抬首看他,臉上毫無表情。這並不是因為鎮定,而是因為此刻的他,心裏就剩一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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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此文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