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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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國的皇宮遠沒有北漢的繁華,卻也透著一股子雍容。
承恩一路上下意識的走在連成外側,這是多年養成的習慣,無論何時,他都要保護他周全,縱使丟了自己的姓名,也要保他平安。
“微臣給北漢天子請安。”蜀國的官員似乎都在蜀宮內殿,此時一起站起來,對著連成躬身行禮,卻別有一番氣勢。
劉連城麵容冷清,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便自顧自像裏走去。
“你們都下去吧,朕也好和北漢天子敘敘舊。”一個清雅的男聲從不遠處的白紗簾子內傳來。
朝臣們又都跪倒在地,“是。”
不一會兒,整個內殿就隻剩下了幾個宮奴。
連成俊逸的眸子眯了眯,看著那層白紗,目光裏流露出不屑。
他回頭看了一眼承恩,便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下。
白紗簾子被輕輕掀開,一個長相帶著一絲邪魅的美男子微笑著走了出來,“嗬嗬,不介意祈佑喚你一聲連成兄吧?”
劉連城也麵露微笑,“祈佑兄真是見外。”他說著還斜了斜身子,擺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蜀皇孟祈佑看著他略顯無禮的坐姿也不見怪,而是徑直走到他麵前的椅子上坐下。
“不知祈佑兄今日把連成叫過來,有何吩咐?”
“這個……吩咐不敢當……”孟祈佑微笑,“隻是聽聞北漢天子到了蜀國遊玩,卻在蜀國境內受了苦,不由得有些愧疚,祈佑請連成兄過來,不過是為了賠罪而已……”
“嗬嗬,這是連成自己不小心,蜀國又何罪之有!”
這幾句話兩人都說的極為輕鬆,聽在承恩耳裏,卻不由得心寒起來。
他凝視著孟祈佑如明月般的臉孔,越來越驚,難道說,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這蜀皇眼皮底下?那麼現在,連成重傷,而他的內力也所剩無幾的狀況他也一清二楚了?
本來還想,若是有危險,憑他們的威名也可以起到震懾的作用,現在他的心卻慌了。
承恩表麵未動聲色,卻已經暗暗的把力量都集中在右手之上。
這個力道,扭斷一個宮廷侍衛的脖子,應該可以了吧……
“這位是……”
“我北漢護國將軍,馬承恩。”劉連城笑著介紹。
承恩衝孟祈佑躬身一禮,“微臣見過蜀皇殿下。”
孟祈佑大量著他不動聲色的麵孔,歎了一句,“果然是個英雄!”
“哦?怎麼說?”
“當日祈佑還是太子時就聽說過,北漢有一少年,年僅十八歲便能以少勝多,帶著區區五百精騎敗了犬戎的五千騎兵,後來更是場場勝仗,於百萬軍中取首相頭顱如探囊取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孟祈佑臉上帶著興奮,一點假意也看不出,“來人,給馬將軍端來椅子!”
“是。”立刻有宮奴答應。
馬承恩看著那把椅子,卻一點坐下的欲望也沒有。
劉連城臉上的神色不耐煩起來,“祈佑兄讓你坐下你便坐下。”他的聲音清冷無比,此時雖
然語氣裏不帶怒氣,卻讓周圍聽到的宮奴不由自主的戰栗起來。
承恩對著連成行了個禮,接著又躬身麵向孟祈佑,“微臣謝蜀皇賜座。”
孟祈佑看到他坐在了連成身邊,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祈佑一直佩服連成兄的膽識。”
“哦?”連成斜睨著一雙俊目,“這個連成可不敢當。”
“就拿今日之事說,若是放到我孟祈佑身上,我定不敢隻帶著一個親隨便孤身去楚國或者……北漢。”
“哦……”連成依舊麵帶笑容,一絲緊迫也沒有,“連成隻是認為蜀皇一定不會對連成不利而已。”
“這……可算是一場賭博?”孟祈佑挑了挑眉。
連成臉上的笑容也慢慢變的邪魅,他湊到了孟祈佑麵前,兩人離得極近,幾乎呼吸相聞,“是,而且……我應該贏了。”
孟祈佑笑著點頭,“自然,我孟祈佑無論如何也不會動連成兄你一根寒毛……”
“嗬嗬,你若想動我,也要看看我這將軍的意思,”劉連城又懶懶的靠在了椅背之上,“別忘了,我承恩於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這話還是你告訴我的……”
孟祈佑臉上神色微變,但一瞬之間便恢複了常態。
他拍了拍手,“擺宴!今晚,大宴蜀宮,為北漢天子洗塵壓驚!”
“是。”
宮人們立刻忙忙碌碌的準備起來。
不一會兒,豐盛的宴席便擺了起來。
並沒有多餘的人,隻是孟祈佑的兄弟,蜀國的親王。
連成和承恩坐在一張桌案前。
一時之間,絲竹之聲驟起,蜀國的舞女歌姬伴著音樂嫋嫋婷婷的舞了起來。
連成雙眼迷離似乎在專注於麵前美人們的舞,承恩卻一直繃緊著神經。
一種莫名的感覺襲來,他總覺得,今晚不太平。
身上還掛著一直隨身而帶的短劍,那是16歲第一次上戰場得勝歸來之時,連成賜給他的,這些年來一直貼身帶著從未離手,這短劍是把奇兵,削鐵如泥,不過就算這樣,他也沒有把握讓連成平安的離了這是非之地。
掌心慢慢滲出冷汗,承恩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舞姬的舞慢慢停了下來,為首的那名女子自然而然的承擔起了敬酒的重任。
隻見她率先衝連成所在席位走來,纖纖玉手小心翼翼的斟了一杯酒,笑盈盈的端給連成,“陛下,請品酒,這可是我蜀國的國窖。”
連成看著她豔麗的臉龐,似笑非笑,“既是國窖的話,本王又怎能獨享而唐突佳人呢?不如這樣,姑娘先飲一杯如何?”
那女子臉上的神色絲毫未變,“如此說來,陛下真是抬舉奴婢了,既如此,奴婢就先喝了半杯,剩下的半杯由陛下飲盡如何?”
這話說的嫵媚動聽,有些憊懶皇子已經叫起好來。
承恩放在桌案下的手牢牢握住了短劍,他用眼角餘光注視著麵前這女子,若是這女子有什麼舉動,他必能一擊致她於死命!
可是這女子並沒有多餘的動作,她隻是微笑著舉起小小玉杯,喝了半杯,接著便把剩下的那半杯酒交給了劉連城。
一雙柔若無骨的玉手似有似無的滑過連成的腕,充滿了挑逗意味的動作。
連成隻是微笑著舉杯,然後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蜀國的前太子孟祈星笑的最為開懷,似乎看了什麼好戲。
那女子又斟了一杯酒,遞給了承恩,“將軍,奴婢敬你……”
馬承恩站起身子,“微臣不敢飲酒……”
孟祈佑突然接口,“是因為你家殿下在吧?哈哈,連成兄,你快給你這忠心將軍的禁酒令給解了吧!”
馬承恩一直低垂著雙目,心裏卻不由得忐忑起來,他知道此時自己這副身體是絕對不可飲的……不過,若是連成真的下命令,哪怕是毒酒,他也會喝下去吧……
“馬將軍的確不善飲……”連成清冷的聲音傳來,馬承恩的身子莫名一震,他看到連成伸出手來拿過了女子手中的酒杯,“若是有失禮的地方,就讓連成代他飲了吧!”說完這話,連成便喝下了那杯酒。
馬承恩呆呆的坐在他身邊,竟然不知所措起來,他凝神看著連成完美的側臉,不由得悲從中來,連成……聖上……此時此刻,到底哪個才是你……
北漢天子,還是,望承?
看連成一杯飲畢,孟祈佑從主位之上走了下來,他一步一步走到連成麵前,步步雍容,步步閑適。
接著他彎下腰,直直的盯著劉連城的雙目,“連成兄,賭局,你輸了……”
“嗯?”連成想輕蔑的笑,卻發現自己身體裏的力氣在慢慢流逝,胸口的傷又變的奇痛無比。
孟祈佑臉上的笑漸漸變的明朗,“你打賭說我絕不會動你……但是……我不動你,蜀國自有人動你!”
馬承恩的身子一僵,他抬頭注視著孟祈佑,冷笑,“殿下也太卑鄙了點……”
“為了統一天下,卑鄙點又如何?”孟祈佑臉上突然露出十分古怪的神色,“劉連城,據我所知,你拿來震懾我蜀宮的大將軍……此時不過剩下四分內力,而廢去他全身內力的人,正是你。”
劉連城不由自主的向後靠著,全身重量都壓在了那椅子背上,“那又如何?嗬嗬,沒想到你如此抬舉我,竟然給我這樣隆重的待遇和這麼美味的酒。”
他說這話時麵色極其平靜,可是熟悉他的人,定然能聽出他話裏的些許顫抖。
馬承恩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知道此時此刻,連成正在竭力的忍著痛楚。承恩表情變的冷酷,他伸手就想要拔出短劍,和敵手決一死戰!但是,就在他要拔劍之時,一人按住了他的手腕,這力量大的驚人,讓馬承恩的手瞬間顫抖起來。
若是承恩功力和從前一樣,也許這麼一個蜀宮的侍衛對他造不成什麼影響,可是……現在的他隻是個半廢之人!
孟祈佑顯然對他有所顧忌,這侍衛首領製服他之後,便立刻湧出來很多蜀兵,將他圍住。
連成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但他還是保持著笑容,“孟祈佑,你如此大費周章,到底要我做什麼?”
“其實,這對你來說很簡單,臣服於我蜀國便可……”孟祈佑臉上露出得色,“劉連城,你隻需輕輕點頭,我便立刻拿解藥給你,把你平平安安送回北漢,封你為,北漢王!”
承恩掙紮起來,北漢百年基業,又豈能是輕輕鬆鬆便拱手相讓的!
“這個……”連成的唇角依舊翹起,“孟祈佑,你的頭腦怎麼還這麼簡單?你以為用我一人便能威脅的了北漢朝廷嗎?”
“你是北漢的天子,劉家僅剩的一人,而且據我所知,你並無子嗣……請問,你的後宮難道不會受我的要挾麼?”孟祈佑捏起了連成的下頷,“我孟祈佑敢做出今日之事,必是有準備的!”
連成想挪開臉,卻發現自己此時連這點力氣都沒了,於是他還是微笑,“我還有一事想問,剛剛我恐怕酒裏有毒,還特意讓你那舞姬喝了半杯,此時怎麼還會著道?”
“因為,那女子是我們蜀國的暗衛,”孟祈佑的唇角一直翹著,他看著此時連成強裝強硬的表情,心裏莫名的舒坦起來,“暗衛的職責,就是隨時隨刻準備送死,剛剛那女子的屍身就在殿外!”
馬承恩一直麵無表情的注視著孟祈佑的一舉一動,手緊緊攥成了拳。
“這下,我沒什麼可遺憾的了。”連成臉上閃出一絲釋然。
“你……不再問寫別的了?”
“你還想要我問些什麼別的?”縱使額頭已經痛得滲出冷汗,連成的臉上還是掛著那絲戲謔的微笑。
“劉連城,臣服我國的事!”
“不可能。”連成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哼,我北漢自是有繼承人的,這方麵倒不用你操心!若我今日死在此處,不過幾日,他們自然擁立新君!”
承恩的心莫名的顫抖起來,什麼叫“死在此處”,又什麼叫“擁立新君”!他曾說過他是吉人,他曾對他承諾過要為他守一輩子的江山!
連成的眸子似乎看了他一眼,但立刻便轉走。
“你不怕死?”孟祈佑直起身子,俯視連成。
連成冷笑,“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好!不愧是劉連城!我的對手!”孟祈佑似乎氣急,他看著宮門之外,朱唇微啟,“不怕死,那……會不會怕侮辱呢?還是在自己最器重的屬下眼前?嗯?”
縱然沉穩如連成,此時也僵直了身子,“孟祈佑,你這……畜生!”
“嗬嗬,是麼?祈殞,”孟祈佑踱著步子,“這就是劉連城,你五年前看了一眼便念念不忘的劉連城……”
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邁步出來,正是孟祈殞。他一雙眸子上下打量著連成,裏麵是難掩的欲望。
他一步步走到連成身邊,笑著,“聽說北漢天子也是玩兒男人的?”
“滾。”連成的眸子裏現出殺氣。
馬承恩想坐起身子,卻被壓製下去,他要對連成做什麼!若是他敢動連成,他馬承恩就是與他同歸於盡,也一定將他碎屍萬段!
孟祈殞把連成的下頷牢牢捏住,“隻是不知,一直把男人養在深宮的天子,嚐起來是什麼味道……”
“啪!”一個耳光聲傳來。
孟祈殞被打的退了三步。
連成坐在椅子上,氣喘籲籲,他如鷹般的眸子直盯著孟祈殞的臉,薄唇輕啟,“畜生,滾!”
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