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呢？你還以為是我們鄉下啊，還能打人嗎？我們家剛到市裏，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給你找了個好學校，這才幾天你就闖禍了。”
    “……”
    “這會倒是啞巴了啊，走，去你同學家道歉去。”拿著從班主任那裏抄來的地址，母親拎著一大堆禮物，領著我向蘇禾家走去。
    當我們到達蘇禾家的時候，我被確確實實嚇了一跳。
    偌大的院子，花園式別墅，在那個時候是十分少見的。即便是我老家的房子有很大的占地麵積，可這種中式庭院又結合西方建築的設計大大的震撼了我的思維。我抬頭看了看我母親，她臉上的表情也透露著驚歎，眉頭一皺，拉著我穿過綠蔭大道的花園走向主廳。在我和我母親有限的認識裏，我們都沒想過世界或有這樣的大家。
    一到主廳門後，有一位老爺爺上前，我母親連忙搭話。
    “您好，蘇候館。”
    “您好，您好。您是這家的長輩吧，我是…這是我兒子，”把我往前一帶，“我兒子打傷您孫子，真不好意思，我是來道歉的。”說著就把禮物往老人家手裏塞。
    老人家連連擺手，“額，我是蘇候館的管家。”
    母親愣了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沒搞清楚狀況。您看，蘇蘇先生在嗎？”
    我能感覺到母親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有些緊張的在微微顫抖。
    “我家老爺去國外了，不在本宅。”那老爺爺接著說，“如果有事，請下個月再來吧。”
    我想我母親現在一定很尷尬，連我都感覺到了眼前這老頭的不客氣。
    “蘇禾在不在？我找蘇禾。”我說的理直氣壯，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
    “……”好像現在才發現我的存在似的，他低下頭看著我，“就是你這小娃打傷小少爺。”
    “蘇禾到底在不在？”
    母親拉了拉我，示意我不要說話，“對不起啊，小孩太小了，您別介意。”
    那管家老頭想了想，說，“跟我進大廳吧。”然後就轉身走了。
    母親連忙帶著我跟上。
    在許多年後看《金粉世家》時，我總是回憶這時候我看到的大廳的景象。富麗堂皇，奢華無比，好一派富貴不能比。
    “先坐下吧，白嫂快上茶，”又轉頭對我們說，“我去請小少爺，稍等。”
    我母親坐在高級沙發上顯得局促不安，從那個叫白嫂的接過茶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剔透素色的陶瓷茶杯捧在手裏，怕一不留心就打破。
    那時我卻顧不上母親，我被頭頂上那盞水晶燈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在此之前，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燈。在我們鄉下，天黑以後總是點煤油燈，光芒很小還帶著很重的氣味。後來好一點了，村子裏通了電也隻是最平常的燈泡，瓦數很低，暖黃色的燈光曖昧的灑在屋裏卻叫村裏的人興奮了好一陣。即便通電後，也總是停電，這個時候也就隻有點蠟燭的份了。所以，看到巨大輝煌的水晶吊燈高懸於半空，互相交映的燈光炫彩奪目，我想著這樣暈眩下去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我揉揉眼睛，再抬頭看過去的時候，隱約看到二樓樓梯口處站了個人，在水晶燈的照耀下朦朧間我仿佛看到無數光芒撒在他身上，煞是好看，那個人就是蘇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