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來這。”錢順平靜下來，坐在蘇羽對麵戰兢的問。
    “你能來，我怎麼就不能來？”蘇羽不正經的說。
    “你這樣，還不是跟沒說一樣，不想說就算了。”錢順不滿的側對著蘇羽。
    蘇羽隻顧笑，也不辯解，伸手去掰錢順的肩膀，錢順就是越叫人哄，越是不好哄，奇怪的是這蘇羽卻似樂在其中。
    “你是誰？”才過來找錢順算賬的李瓊飛見到蘇羽同他坐在一塊，張口便問。
    “是誰管你什麼事？”還不待蘇羽說話，便被錢順截斷。“方才那是你堂妹便算了，現在他難不成是你表弟？”
    一番話說得李瓊飛牙癢，抬手就去提錢順脖領，卻被一人攔下。
    “兄台做什麼跟這小弟置氣，我看你們也似相熟模樣，兩句笑談，也值得動氣。”
    “我是與他相熟，關你什麼事？你又是誰？”
    “我是臨州蘇羽。”他臉上仍笑，錢順卻覺得有點惡寒。
    “蘇羽？”李瓊飛皺眉，若真是他，那可是個不易與的家夥。
    他自五台山回來的時候便聽聞他爹說過，雖兩家無生意往來，他爹卻總說這人天縱奇才，十五歲治家，十八歲拓展了原來蘇家的生意，如今製衡周邊四鎮，小小年紀，短短幾年生意場上縱橫無阻，可謂說是一人物了。
    “正是在下，本來是忙的分不開身的，隻是我受你爹邀請，又實在掛念這小兄弟……”一麵說一麵攬住錢順，一副要好的樣子。
    這家夥，什麼時候結交了別人，他怎麼不知道？
    錢順雖借著蘇羽的光看見李瓊飛臉色不爽格外得意，但被蘇羽一攬又頗覺別扭，他生性不愛與人親近，平時除了一起長大的玉天兒，跟誰都沒這麼狎昵過，便不自覺的往外掙，蘇羽大手一鉗，正好鉗住錢順腰間軟肉，把個錢順捉的哀哀直叫喚。
    蘇羽還沒反應過來，便覺手臂一陣刺麻，待再回神，已經被迫放開了錢順。李瓊飛不過轉瞬之間便把錢順帶離了蘇羽身邊，迅疾無比。
    “你會武功？”蘇羽皺眉說。
    “雕蟲小技，不足掛齒。”李瓊飛說的謙遜，麵上表情卻不如嘴上有禮。
    蘇羽望了一眼錢順，略一猶豫：“我還有事，今日便罷了，改日邀你出來踏春，你定要來赴約哦。”
    錢順支支吾吾的點了點頭，目送蘇羽直到他下了樓。
    李瓊飛轉過身不爽的看著錢順，錢順這才反應過來此刻隻剩他與李瓊飛二人，不由炸毛的貓一樣瞪著他。
    “看什麼看，整日交些狐朋狗友，不上進。”李瓊飛罵他。
    “什麼？人家蘇羽比你不知強了多少倍，我去臨州做生意，人家還免了我一半貨款，在我看來，就算是‘狐朋狗友’可也比你有用多了！隻會欺負我，你去五台山就學了這個嗎？”
    “就你還做生意，沒砸了錢家的招牌吧？”李瓊飛滿臉嘲笑。
    “少爺……李少爺……”玉天兒為難的插進兩人中間想要攔架。
    “你……你混蛋！”錢順氣的渾身打抖，抬手就是一耳光，李瓊飛不防備，結結實實挨了一下。“我這輩子都不想跟你打交道！”
    李瓊飛吃驚之餘反應過來，下意識便想要還手，卻見錢順眼眶通紅強忍淚意的模樣，舉起的手複又放下，他這一猶豫，前順便趁空跑了出去。
    隻剩李瓊飛孤零零站在原地，一腔莫名，又幾分悔意，可謂五味陳雜。
    玉天兒迭聲叫著“少爺少爺”追了出去。
    為什麼每次見他都招惹他呢，那些思量都不曾的話總是脫口而出。他自認自己早入江湖，必然比錢順這等閨閣少爺事故穩當，可是卻……
    他站在原地懊惱了一會，有相熟來搭訕，他隻好將這事擱在一邊。
    “堂哥！”李瓊花蝴蝶般跑過來，照舊攬住李瓊飛，東張西望，“那人呢？”
    李瓊飛頓了一頓，隻做不知，“什麼人。”
    “就是剛才那容易害羞的小公子呀。”李瓊花笑道。“我還沒與他聊夠呢。”
    “聊什麼，他早走了。”李瓊飛不耐煩道。
    “走了？為什麼走？有急事？”李瓊花立刻垮了臉。
    “他走不走不管你的事，莫在外麵耽擱了，你爹呢。”他頭也不抬的說。
    “我才不找我爹，一群老頭子根本沒有我容身之處，”她撅著嘴，煞是可愛，“你怎麼這麼不待見他，好像同他置氣般，他是不是得罪你了？”
    李瓊飛愣住了，得罪？置氣？他有什麼好得罪他？又有什麼好跟他置氣？
    “亂說什麼，不要跟著我。”李瓊飛快步走開，李瓊花落寞的站在原地，歎了口氣。
    這日傍晚，回到家的李瓊飛心裏仍是疙疙瘩瘩不安生，氣的時候想：這家夥的糟爛事跡管他什麼事，轉頭又覺得自己太過計較了，他氣量小，自己怎麼也同他一般見識。
    卻早就忘了他也隻是一十六七歲的小毛崽子而已。
    錢順白天受了氣，在家窩了半日，玉天兒見他悶悶不樂，便叫他一塊出去看河燈，錢順本不愛動，卻經不住玉天兒磨，最後還是出來了。
    出了錢家的巷子，心有靈犀般，錢順回頭去望。
    正看到月初生在李家的屋簷邊上，一抹人影擋了半邊月頭，那人影兒正坐在上頭，晃著樹影，教錢順分了心。
    玉天兒循著錢順望去，“哎？那不是李少爺嗎？怎麼爬得那麼高？”
    “啐！”錢順不屑了一聲。“什麼李少爺。”
    “少爺，你小時候跟李少爺玩的多好啊，怎麼鬧成這麼僵，當還是小孩兒呢。”
    錢順回手就是一個爆栗，“當然是怨他！怪隻怪我當年沒看清了這個人麵獸心的家夥！下流，惡心！”
    “少爺，你說的太過了吧……以後萬一你們和好了，今日這話多難堪。”
    “去你的，我這輩子都不會和他好！”錢順氣哼哼的快步走，把個玉天兒追的叫苦不迭，“等我啊，我不說就是了！”
    “混蛋混蛋！”錢順一邊狠狠跺地還不解氣，大聲喊道。
    李瓊飛從屋簷上站起來，耳邊聽著那隱隱的回音，嘴角詭異的翹了起來，心頭生了一好計。
    是夜，窗外月色清明，萬物俱靜，李樹的枝椏投在窗紙上，早就失卻了白日的清雋嫵媚，反倒陰森森的。
    屋裏錢順摟著被子睡得正酣，夢裏砸吧著嘴，不知夢到了什麼好東西。
    忽然一道黑影掠過窗外，驚了樹上兩隻不夜的鳥兒。
    窗戶被悄然打開，一條腿鬼鬼祟祟的邁了進來。
    “李瓊飛這個混蛋！”錢順喝了一聲，驚了那人一跳，僵著身子停在了原地。
    過了好一會沒有動靜，原來是那錢順在說夢話……
    那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叉著腰歎了口氣，才走到錢順床前。
    錢順晚上喜歡點著燈睡，燈外麵罩著一層燈罩，燈光昏黃，平日裏倒是別有一番情調，今天卻方便了那人。
    那人一走進，燈光照在他臉上，竟然是李瓊飛。
    他伸手在錢順胸前拍了兩下，錢順呼吸一沉，明顯睡得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