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是那麼蒼白，蒼白的讓人絕望。
    那帶著清愁的寂寞的笛音似乎還在耳邊回蕩，拚命的想抓住這飄渺的幻聽。
    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毫無規律的在濃霧中橫衝直撞，獵獵的寒風嗚咽著驅趕這最後一點樂音。
    死死地捂住雙耳，想將這一絲樂音封存。
    霧氣似乎愈加濃烈起來，漸漸將自己包裹。
    咽喉像是被什麼東西扼住了一般，連呼吸都變得奢侈。
    雙目開始遊離，身體也疲軟起來，風和霧的較真漸漸離自己遠去，連這個世界似乎也變得渺遠。
    死亡麼…真的很不甘呢…
    慢慢張開雙目，頭頂上空遙遠的高處，慘淡的月光幽幽地發亮，穿過樹葉直直地照在臉上，照得心裏無端的恐慌。
    這是哪裏？冥界？不對啊…這好像是安倍古宅的密林？不會吧～難道自己成了怨靈，被自己強大的怨念束縛在這裏了？！！！
    “你醒了。”那略帶喜悅的熟習的嗓音突然從賀茂司瞳的身側響起。
    “安倍！”賀茂司瞳激動地撐起身子，傻傻的盯著安倍司默的臉，似乎要將這些天的空白全都補回來。
    安倍司默的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嘴唇幹裂得連鮮血都已幹涸。
    心痛地伸出手，用指尖輕撫那張即使如此狼狽卻依舊清傲的臉龐。
    咦？暖的？
    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指尖，隨即將整隻手都覆上安倍司默的臉頰，又縮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都是暖的，安倍還活著！我們都還活著！
    安倍司默有些狐疑的望著賀茂司瞳，雖然沒怎麼明白他的目的，但是看著他滑稽的變臉“表演”安倍司默還是不禁淺淺一笑。
    “安倍，我們…”賀茂司瞳欣喜地抬起頭，正對上了那張清澈的笑靨，已經掛在嘴邊的“都活著”三個字，硬生生地被驚回了肚裏。
    他這一笑，仿似嚴冬盡去，春暖花開，一切的陰霾都被融化。這一刻，賀茂司瞳有種看見一簇幽蘭破冰而出，霜銷雨霽，雲淡天清的錯覺。
    “怎麼了。”
    “你…你笑了，剛才你笑了，真的，就剛剛，你在笑…笑了…”賀茂司瞳還陷在巨大的震驚中，無法自拔。說出的話語也有些淩亂。
    我笑了？這連安倍司默自己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雙手似是要確認般撫上自己的雙唇。
    “你的手！”賀茂司瞳剛有些回過神來就瞥見了那雙占滿了幹涸血跡的手，驚得一百二十個魂都在瞬間歸了位。焦急地拉過那雙手，心痛的擦拭著傷口。
    “沒事的，小傷。”被這麼一拉，安倍司默有些吃痛的皺起眉頭。想抽回自己的手，無奈力氣懸殊太大，用了全力也沒能抽回分毫，卻似乎是扯到了傷口，隱隱有些痛。
    “沒事？小傷？這叫沒事啊？這叫小傷啊？我…”說著賀茂司瞳的眼眶竟濕潤了起來。
    指尖俱已磨破，四周還沾染著星星點點的血跡，最觸目驚心的是他腕上一道道的血痕，想起起嘴裏濃鬱的血腥味，剛醒時還以為是自己生前吐得血，留在嘴裏的味道。現在看來這難道是自己昏迷的時候，喊了口渴，安倍便將他的血喂給自己喝了？
    越想就越有一種要抽死自己的衝動。廢物！昏死拉到，喊什麼口渴！
    “賀茂…”他…怎麼了…為什麼…哭了…
    “手別動！”輕輕將安倍司默的雙手放在他的膝上，然後在安倍司默詫異的目光下，解開腰帶，脫出了自己的內衫，又草草的係好衣衫，盤膝坐下。“來，右手給我。”
    賀茂司瞳將自己的內衫扯成條狀，細致的替安倍司默包紮傷口。
    太近了…
    兩人低垂的頭幾乎碰在一了起，賀茂司瞳暖暖的鼻息正噴在自己的掌心，不偏不倚。即使隔著胡亂的布料，依舊能感到他的溫度，那熱度由傷口逐漸融化滲透開來，直暖進心底。
    心…如鹿撞…
    怎麼了…自己這是病了麼？
    片刻之後…
    安倍司默愕然地看著自己那堪比埃及木乃伊的雙臂，嘴角不自覺地抽搐起來。
    剛才自己隻是稍稍走了一下神而已，等再回過神來，自己的這兩條手臂就被包的如此嚴實，連彎曲都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自己傷的明明隻有手肘以下的地方啊。看來自己以後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呢…呃…以後？對啊，自己還會有以後麼…
    安倍司默抬起頭注視著賀茂司瞳。他察覺了，疑惑地回看過來。
    “怎麼了？”賀茂司瞳一邊問一邊得意地係上了最後一個結。大功告成。“你就老老實實地給我休息吧！嘻嘻，亂動不了了吧～”
    “賀茂…”聲音就在喉嚨口懸著，卻又失了出來的勇氣，就這麼卡在哪裏，進退維穀。
    “嗯？”看著安倍司默欲言又止的樣子，總覺得他有什麼很重要的事在瞞著自己。
    “我累了，睡會兒。”說著便徑自靠在賀茂司瞳的肩上，閉目睡去。‘對不起，賀茂…再見了…’
    平日，也隻是賀茂司瞳厚著臉皮賴在安倍司默的腿上不肯起來，久了，便也就被默許了，但像今日的情況還真的是頭一回。這倒是讓賀茂司瞳不知所措起來，僵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直到聽到他均勻的鼻息，才敢稍稍側過頭偷偷打量他的睡顏。
    密密的睫毛已然垂下，在眼瞼處抖落一片優美的陰影，呼吸平靜而均勻，仿佛夾雜著淡淡的香氣。眉目間的清冷和凜冽也被隱去。看著，就像是個脆弱的孩子。
    安倍…
    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拉過落在不遠處的外衫，想替安倍司默蓋上。但是，等再回過臉時，卻意外的對上了安倍司默冰冷的雙眸，就像兩人初識時那種不帶任何情感的冰冷。
    “安倍，你…”
    還沒等賀茂司瞳說完，安倍司默便站起身，用靈力震斷了手上的包紮。
    他薄薄的雙唇抿成一線，墨綠的瞳仁冷冽地睨視著眼前之人。夜風撫過他那精致的毫無瑕疵的臉龐，雪白的發絲在風中不住地翻飛。
    “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