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轉頭看向窗外，眼神有些迷離。
    “兩人本來一直過得還不錯。雖然小古的畫不是多熱賣但也比之前要好上許多，維持生活完全不是問題。可能是因為添了一種名叫‘愛情’的元素在裏麵。小燕也有自己的收入，兩人的生活還是蠻有滋有味的。”
    老人再次歎了口氣。海冬知道事情要發生轉折了，握住歐陽行雲的手，低下頭，也許是他現在有歐陽行雲太幸福了，見不得不幸，潛意識裏有些抵觸接老人下來的話。
    歐陽行雲偏頭看向愛人，知道他心中所想，反握住他的手。海冬抬起頭來，對上一雙滿含溫柔的眼眸，心裏頓時舒坦了，回以一個安心的微笑，繼續聽老人講。
    “溫飽解決了就該有更高的要求了，人呐，總是貪心的。”老人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小古開始研究如何能讓他的畫變得暢銷，如何讓自己成為一個真正的名畫家。他變得越來越煩躁，整天把自己悶在屋子裏，也不再陪孩子們玩了，就是閉門不出。小燕還是每天來看我，問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雖然他什麼都不說，可我是看的出來的。他越來越消瘦，笑容也越來越勉強，整個人逐漸憔悴得厲害。”
    老人越說越心痛，眼角已有些濕潤。
    “大概一年半以前，小古的情況越來越糟，脾氣變得十分暴躁，小燕來幫我忙的時候我能看到他身上的傷痕，但我不能確定那是不是小古弄的，隻是替小燕這孩子心疼。”
    老人以手掩麵，手指微微顫抖，情緒很激動。海冬抽出被歐陽行雲一直握著的手，將老人顫抖的手握在手中，無聲安慰。歐陽行雲笑著摟過海冬的肩，在其額上印上溫熱一吻，這人，有時候還是很心軟的。
    “這種情況大概維持了兩個多月。有一天小古突然從房子裏跑了出來大喊大叫，那聲音幾乎整個草場的住戶都能聽得清楚。”
    “他都說了些什麼？”
    海冬表情嚴肅，他有種預感，古峰回的變化是就此而起的。
    老人努力回憶，“他當時很興奮，說什麼終於畫出來了，可以實現成名的夢想了。我還清楚的記得當時在小古歡呼雀躍的時候，小燕就跌坐在他身邊的草地上，表情是一種近乎絕望的淒涼。那之後小古確實成名了，可是畫風卻完全變了。最可憐的就是小燕，從此精神失常，總是恍恍惚惚的，後來直接住進了精神病院。”
    這個結局是海冬和歐陽行雲史料未及的。本來該是甜蜜的一對，幸福地生活在這片美麗的郊外草場，但是結果卻是一個變成了恐懼畫作的畫家，一個進了精神病院。
    海冬不禁皺眉，再次看向畫中恬靜安逸的少年，他是何其無辜。歐陽行雲伸出食指點在海冬眉間，將那令他不愉快褶皺抹平，海冬隻適合微笑。
    “後來呢？”
    “後來，後來小古搬了家，到市中心去住了。聽說他的作品轟動很大，以恐懼為主題，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認可。他走了，小燕進了精神病院，那所小別墅就空了下來。也許是懷念先前兩人在的時候，隔三差五的就會有人去打理，尤其是那些喜歡小燕的孩子們，大概是想著他們還會回來吧。”
    “那燕陽住進精神病院後古峰回就沒有去看過他嗎？怎麼說兩人也是相愛的。”
    海冬為燕陽感到惋惜，傾心去愛一個人，換來的卻是精神恍惚地住進精神病院。看向身邊的歐陽行雲，再次感歎自己何其有幸。
    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在海冬看向歐陽行雲的時候後者幾乎是在同時看過去，四目相接，兩點笑意，兩份深情。
    “小古有沒有去看過我是不知道，隻是我們這邊的人去探望小燕的時候一次也沒有碰到他過。”
    那就是有可能一次也沒去過了？海冬不覺的憤怒，隻覺的悲哀，為那麼愛著古峰回的燕陽而悲哀。
    “您知道燕陽在哪家精神病院嗎？我們想去看看他。”
    歐陽行雲摟著海冬，有禮地問著老人。老人欣慰一笑，“你們能想著去看看小燕我真的很高興，不過小燕幾乎不開口說話的，你們別失望，他是心裏的傷太深了。”
    “您放心，我們知道的，也會幫您問候燕陽。”
    海冬說得真誠，老人再次微笑著點點頭。
    在得到燕陽所在的精神病院的地址後，兩人起身準備離開。蹲坐太久，雙腿都有些麻。歐陽行雲沒有管自己而是去扶住海冬，又蹲下身幫他揉搓。海冬笑得微彎的眼睛裏一閃一閃著名叫幸福的光芒，過了一會感覺腿不再麻後就扶起歐陽行雲向門外走去。
    老人看著相攜的兩人，眼中有欣慰有遺憾，如果小古能和那個略高一點男人一樣，也許小燕就會有個幸福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