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資料 我不是白骨精,卻愛上了金蟬子(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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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在白虎嶺,方圓百裏都無人煙,因為他們說,我是妖精。
山間蒼翠滿目,芳草連天,洞裏卻是寂寞無邊。
我常常很就久不出洞口,看自己手臂上青青的顏色,脈絡分明,隱隱然而的白骨森森。
不記得從哪一年起,遠近的鄉民各自奔走相告,說山裏有個我,是隻妖精。
每到夜晚,陰氣彌漫,有淒厲的歎息聲隨風而走,讓人心驚膽寒。於是漸漸地都搬絕了。
我的座下本來有些小妖精,卻因為我禁止傷害人畜,本性被受縛,也都紛紛背著我逃走,所以如今偌大的白虎嶺,隻剩下了我一個,
做妖精,我是寂寞的。座下那些剛集些靈氣的小小妖物也敢棄我而去,我把種種不許傷人,不嗜人命的怪癖傳了出去,天下的妖精都笑著我的怪異莫名。
可人,人也都懼怕了我,莫須有的惡名從此跟隨著我。
但是,驚擾他們的那些淒厲的歎息聲,確是來自我。
每到夜裏,我會任由胸臆間的戾氣和怨氣四散而出,在這峰岩見召雲布雨的山洞裏。
那是因為我痛苦。
我在等人,等他經過這裏。
已經等了一百年。
我是個失敗的妖精,從一百年前看見他那時起。
一百年前,當時的我還隻是天地間一個具備人形的靈物,修行成女體後,漫滿天地靈氣。
帶著五百年的修為,進一步成為了神,退一步卻為了妖。神仙們巍峨的目光讓我敬畏,我在一棵菩提樹下發願,但求能像他們一樣,慈悲而寬大。
那是段清朗的日子,天空澄明,大地廣闊,我在溪水中看見自己的容色,欣欣然微笑。美嗎?
這就是美吧。可依舊是轉過身坐在菩提樹下,做我今天的功課。
美於我,不過是給予自己簡單的歡喜。
我羨慕那些已有大修為的人。常常看見他們的目光如鏡,明亮卻不見一絲波瀾,腳底仿佛有蓮花,
臉上的笑容高貴又疏離。每天的清晨,他們會從一棵棵菩提樹下經過,隻覺敬慕。
慢慢我注意到他們中間最年輕的一個,清瘦頎長,有娟秀的眉骨和細長的手指。
他的眼睛也很明亮,卻如同秋水;他的笑容也高貴,卻如春花。
每天朝露出現時,他夾在他們之中,來到我身邊,物品便匍匐放在地下等他們翩翩經過。
我識得美字,我知道他比我更美。
原隻是靜靜的看著,直到那一天,他不小心踩到了我手指,隻聽輕輕地一聲響。
他的裟衣撫過,我抬頭看著他。他突然也停下,俯身看我。
“踩痛你了嗎?”他關切地問。
“沒。”我輕笑。修行了五百年的身體,不會這樣不堪一擊的。
與他同行的弟子們突然叫他:“金蟬子,快些罷。”
“馬上就來。”他回應。
金蟬子。我抬頭看他象牙般皎潔的臉。
“你在這修行了多久?”他問,目光裏有好奇。
“五百年。”我輕聲的答道。
“不算短的時間。”金蟬子輕輕歎息,“在這之前,你是什麼呢?是一朵花?還是一隻蟲?”
我回憶良久,五百年前?那麼久的一段時間。
“我是一段骨頭。”我不在意的回道。
他先是驚異,繼而輕柔的笑了,淡水色的嘴唇彎出好看的弧度。
“你呢?修行了多久?”我喜歡他這樣的笑容,之前的五百年裏,寂靜的生命從來沒有人對我這樣笑過。
“我?”他陷入沉默,“總有一千年了吧。“
我羨慕道。“一千年的修為,那該是什麼樣的境界。?
便看他靜靜看我一眼:“漫長,而且寂寞。”
他轉身離去時,我看見裟衣下露出他同樣是象牙色的腳,赤足。
所以剛才他踩到我,我並不覺得痛。
這之後,我天天都會等著他踏朝露而來,走到我身邊,停下身和我說幾句話。
有時候問我修為的進益,有時候指點我看遠處的一樹花。
我一日比一日盼著這一刻到來看著金蟬子頎長的身體裹在寬大的裟衣中,含笑向我走來。
這樣我便會充滿歡喜。
可為什麼,我漸漸覺得神思沉滯,往日修行時空明心誌消失不見,隻覺得鬱鬱輾轉?
答案在心底蠢蠢欲動仿佛懷揣著最矜持的一朵花。
這樣的變化,明敏的金蟬子自然發現了。站在菩提樹下,他輕輕開口:“你已鏡陷入了魔障。”
一語被他道破,我索性破釜沉舟:“既然你那一千年也隻是寂寞且漫長,那麼金蟬子……”我停住不說。
“我覺得寂寞,是對無常的未知;我覺得漫長,是不識本心。"
他的目光清涼而悲憫,“不要枉費了五百年的修為,我的心中更沒別物的。”
他轉身離開,我卻羞憤傷心。他的空明,襯出我的痛心。
我知道已有種子在我心裏生根發芽。五百年修為確實傷不到身體,卻能傷心。
次日起,他不再看我,他的赤腳輕快而決絕。
遠處那樹繁花落盡後,我聽說一件事:金蟬子因為狂傲不馴、薄鄙天地,被謫貶到人間,需曆經磨難,才能得回他那千年修為。經過菩提樹下的人眼神更加沉靜;而我,則下決心下凡界去找他。
事情總是這麼微妙,如果他不被貶謫,我就隻能在這菩提樹下,度過一日複一日。
可他的貶謫,卻讓我的希望如死灰燃盡絕處逢生。百花落盡春無盡,我相信那新天新地,金蟬子當有所不同。
他們都勸我,五百年的修為,不要浪費。下界為妖,所有的努力,就付諸流水了。
可五百年修為在他麵前不,不過彈指一揮間。
所以我在這裏——---白虎嶺,他貶謫為人曆經磨難必會經過的地方,等了一百年。
落草為妖,塵土滿麵。世人傳說我吃人傷畜,妖精恥笑我食古不化。
卻有誰知道,我曾在那菩提樹下靜坐五百年,遙遙指認遠處的繁花。
這天,不過是個平常日子。
我在山中落寞而坐,不遠處有馬蹄聲入耳。振身而起,我的心被某種莫名的東西牽動。
這裏已經許久沒有人來,可這馬蹄聲卻渺遠而又親近。
我站在洞口遙望,緩緩而來坐早馬車上的身影——象牙般皎潔的臉龐,秋水般的眼睛……我突然腿發軟,雙眼湧上淚來——是他。等了一百年的金蟬子。
他的身邊卻圍繞了三人,形狀各異,神色恭謹。其中一個一雙銳目,讓我懼怕。
好在他們停下,那人交待幾句,轉身離去。隻剩餘兩人圍繞著他倚樹而坐。
微風輕拂,他的裟衣寬大而飄逸。恍惚間,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
還等什麼呢?我搖身一變,回到當年模樣,翠黛柳眉,銀星杏眼。
再一想,不敢莽撞,手上變了提籃,款步而出,手心滲汗。
金蟬子,你可還記得我?
走到近處,他卻不看我,反而那麵目猙獰的身邊人過來搭訕:“姑娘這是往哪裏去?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我從籃中捧出瓦罐,直送到他麵前:“這是米飯麵筋,送來給您的。”捧著罐子,我的手在發抖,簌簌。
他終於抬眼,清透的眼睛,隻一眼,我已經知道,他認得我。那目光如同一百年前一樣,清涼而悲憫,卻也讓我心驟然沉到穀底。
瓦罐被他身邊捧去狼吞虎咽,我站著手足無措。
原以為是段水到渠成的因果,卻不料他還是這樣的神色,與一百年前並無不同。
“你仍未從魔障中出來。”他歎息。
未及答話,突然一陣勁風自上而下。我慌忙閃避,才發現先前離去那人竟又回來拿了棍棒要打死我。
“妖精。”他喝。
我心裏一酸,不,我不是妖精。搖身離去,地上是幻化的肉身,我在空中,俯眼可以望見金蟬子的目光隨著無形無狀的我,仿佛仍能看見。
回到山洞,我驚魂未定,更深處是痛。一百年前他踏露而來的樣子出現在眼前,那雙眼睛。
一百年後,他仍是他。
一成不變的絕望。
但我不甘心,第二次我幻作婦人、第三次幻作老者,仍到他麵前。
我等了一百年,我在菩提樹下見他回眸而笑,我要他正眼看我,沒有悲憫,隻有愛情。
我放棄了一切做妖精,隻為了那卑微的愛情。
金蟬子,菩提樹下踏露而來的金蟬子。
可我失望了,在三次他看我的目光澄明如鏡後,在三次他說我陷入魔障難以自拔後。
他身邊的人對我越來越防備,我逃離的姿勢越來越倉促。終於第三次,他對我多說了一句話。
“你還是不識本心,糾纏過去。”
我看他:“你呢?你識得本心了?”
他斂目:“是,我已經知道心如虛空。”
“可是金蟬子,”我注視他,“我的本心,不過是為你。”
身後又是勁風,第三次了。搖身躲過,對我本是輕而易舉。
可我不。一百年的等待,到現在,我的心已如槁木死灰。
我倒在地上,卻並不痛苦,甚至聽見他淒厲的喝聲:“你何以下這樣重手!你明知她不是妖精!”他俯身看我,眼裏清亮的那些,可是淚嗎?我知道我要死了,死後回到原來的樣子,一截小小晶瑩的骨頭。
“你怎樣?”他握我的手。
他的手冰涼柔軟,我搖頭:“並不比你踩我的那下更痛。”
我第一次握緊那手,相隔一百年在碰觸到的,有細長手指的手。
在他清涼而悲憫的目光中,我漸漸感到疲累,元神寂滅。這就是死了麼?我不知道。
我所不知道的,是這之後,白虎嶺漸漸開始又有人煙。遷居的人都搬回來,為除了妖精額手相慶,為打死妖精的英雄歡呼,進而鄙視那個肉眼凡胎不識妖精反而斥責英雄的金蟬子。
還有我不知道的,從那以後他們都叫我白骨精。
若我還能聽到,我定要反駁,因為我不是。
(非天使:在網上找金蟬子的資料,想為以後敗壞唐長老的名聲做些準備,結果發現了這篇文,不知道作者是誰,我跟人家比,真是沒臉見人了。轉來跟親們一起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