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今天門診也非常亂啊！”歐陽倩張口的第一句話，說出的也不是什麼好消息：“收費處的兒科窗口今天也捅婁子了。”
    “嗯？怎麼回事？”慕容婉晴好奇的問，一般醫院裏麵都是醫生和患者之間的矛盾比較多，很少有收費窗口捅婁子的事件。
    “收費處新來的小夥子，被家屬罵了幾句憋不住氣，在窗戶上貼出一張告示：‘不管你是發燒、拉肚子、咳嗽或者是手足口病，都要等6到8個小時！如果你能等，就掛號，不能等請去其他醫院’，家屬差點把收費窗口的玻璃砸了！”歐陽倩將事情繪聲繪色的說了出來。
    “唉，告示上的話雖然沒說錯，可也不能這麼明白的說出來啊，這不是和家屬對著幹的嗎！”慕容婉晴歎了口氣。
    “沒辦法啊！兒童醫院接待的大部分都是外地的患兒，本市的患兒基本都擠到我們醫院來了。那可恨的朝陽電視台還專門呼籲廣大市民的孩子到我們醫院來看病，把兒童醫院讓給外來的患兒。”歐陽倩的腮幫已經鼓了起來。“今天我在門診幫趙老師抄方，她看的是專家門診，你猜猜，今天一共看了多少個病人？”
    “一百個吧。”慕容婉晴想了想，猶豫著說出了一個數字。
    “翻個倍，二百號病人。按照一天工作八小時的規定，四百八十分鍾，平均到每個病人身上隻有二點四分鍾！今天的病人相比於平時並不算多的。今天如果沒有我抄方，趙老師根本不知道要看到幾點下班那，就算有我抄方也已經晚下班了二個小時。”歐陽倩有點苦笑著說。
    “看了這麼多病人，趙老師連口水都不敢喝，因為喝水就要上廁所的。可是還要對著家屬交代注意事項，下班的時候趙老師已經快說不出話了！”
    “更讓人傷心的是，趙老師這樣為了患者不上廁所的情況經常發生，今天因為憋的時候太久了，她到廁所的時候已經無法排尿了。她在廁所嚎啕大哭，引來很多還沒下班的同事，抓緊幫趙老師做了導尿，這樣才把小便排出來。”歐陽倩說著，眼淚已經止不住地流下來。
    慕容婉晴也已經聽得唏噓不已。做醫生敬業到這種程度的醫生的確不多，趙老師早已過了退休年齡，她沒有在家裏休息，而是接受醫院的返聘，堅持到醫院為患者服務。
    很多不了解的人都以為趙老師是為了那份工資獎金來的，卻並不知道趙老師的愛人是局級退休幹部，退休工資足夠老兩口花的；她的兒子也早已研究生畢業，有著一份穩定且前途光明的職業。
    “其實一個門可羅雀的年輕醫生，和一個門庭若市的老醫生之間的差距，並不是他們的服務態度，而且他們的專業經驗。我在抄方的時候，看見趙老師隔壁的那個住院醫師根本沒病人去看的，一天大概也就看了五十多號，其中多數還是感冒發熱的。”歐陽繼續說著：“那個醫生今天還被家屬投訴了。”
    “嗯？怎麼回事？”
    “他兩天前幫一個發熱的孩子做了聽診，覺得肺部聽診還沒什麼問題，而且驗出來的白細胞也不高，於是開了點消炎藥就讓家屬帶回家吃。可是到今天，孩子的熱度反反複複沒退下來，也出現了咳嗽症狀。所以家屬今天掛專家號，找趙老師門診，趙老師聽下來也還可以，但是不放心就拍了一張胸片，胸片考慮肺部感染，建議吊水治療。於是家屬就說那個年輕醫生誤診了。”
    “這種情況的確可能存在的啊！病情是有進展的可能，醫生畢竟不是神仙，沒有一個醫生敢保證他能夠看好所有的病人。白細胞不高，肺部聽診沒問題，的確是不用吊水的。我們國家現在已經嚴格控製使用抗生素了。而且拍片子要吃射線的，對孩子不好啊！這個醫生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啊？”慕容婉晴皺著眉頭說。
    “你是學醫的，當然知道，但是家屬不懂啊！家屬就認為醫生一開始就應該拍張片子，這樣就可以很早知道肺部感染了，不會耽誤治療了！所以那個醫生沒拍片子，就被家屬定性為誤診，現在鬧著要求道歉，還要承擔小孩的醫藥費。”歐陽倩歎了口氣：“現在我怎麼覺得當醫生這麼難啊？”
    “如果當時拍了片子，沒有發現問題，會不會又被家屬定性為過度檢查啊？兒童發熱本來就是一個過程的。現在我們已經被媒體宣傳的從‘白衣天使’變成‘白衣惡魔’了，無論怎麼做，家屬都會有理由找你麻煩的。所以選擇的權利並不掌握在我們手裏，而是在家屬手裏啊！”慕容婉晴深深的歎了口氣，又想起剛剛在網上看到的新聞，那是一條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或許也是為了證明醫生為什麼會開那麼多的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