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破山河在 城春草木深  第九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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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風蕭瑟秋意涼,耿耿秋燈秋夜長。一夜秋窗相思淚,再聽秋雨人斷腸。
    人言秋日高爽氣,我傷秋季感別離。離人心上秋無盡,風雨更添柳依依。
    秋思滿懷在心頭,剪斷理亂語還休。戰郎已恨蓬山遠,銀河兩岸恨悠悠。
    輪回相約紅塵轉,一在地北一天南。逢君已是還珠日,隻盼來生續前緣。
    風吹梧桐雨打葉,半樹落地半樹黃。更鼓已敲天漸曉,心碎酒醒懶起床。
    朦朧的雨,迷離的視線,秋容緩步走進深深的暗巷,眼前晃了晃,似有人影一閃而過,以為是酒後錯覺仍往前走,隻三步就捏緊了手中的傘。
    雨婆娑,人獨影,劍孤鳴。秋容聞劍聲心中突起一份笑意,夾著莫可奈何的累意。她抬了抬手上的傘,試圖看清前方的身影。
    黑暗的巷子模糊了來人的摸樣,隻有傳入耳內踏水的步聲以及他手中出鞘劍的嚶嚶孤鳴聲。
    酒使人遲鈍,瞬間襲到眼前的寒氣使人清醒,手中的傘飛向線縫般的巷子頂,後彎躲過襲來的劍,無暇顧及其他,手底水墨一立檔住再次橫掃的劍,雙方身影一觸即開,而這一瞬間也夠秋容接住突破不出巷子頂而墜落的傘,及刹那交彙的眼神中看清來人的摸樣,不無驚訝的滑後三丈,躲開劍氣的鋒芒。
    秋容想要說點什麼,卻察覺背後寒氣襲來,側身避過,心中警鈴炸響,驚覺來的不止一人。
    暗巷不容人展開身形,兩人前後夾擊連攻。幾回合招數下來,秋容已左右見拙,傘也早被收起作為一方武器,此刻倒是鬱悶起不該撇開暗刃獨自出走。
    雨斜打在麵上,模糊了視線,衣服濕漉漉的貼在身上難受的很。這一通走神才發現雨又下大了,巷子簷的水似傾盆,不要錢的拚命落下來。
    當水墨趁隙刺入那人故意暴露的胸口時,秋容唇邊漾起一抹苦笑,手底稍微停滯,一邊握住的傘更是鬆懈了下,已料到背後蓄勢襲來的一掌,不躲不避硬接了這掌。
    秋容受力不得不踉蹌一步丟下了傘,感受體內五髒翻騰,嘔出一口混雜腥氣的酒,心底的無力感更加沉重。
    本以為會倒在地上卻是被人接住,秋容暗下蓄力試圖用水墨再襲,拿接住她的人做質,哪知背後的手一用力,神智頓時陷入了黑暗。
    接住秋容的人把人一甩扔上背,與旁撿起地上水墨的人一個眼神互通,使了輕功離開暗巷,留在巷子裏的人把玩著手中水墨,隨即輕巧的騰身,上了如一線天般狹窄的巷子頂,再一瞬已沒了蹤影,徒留巷內的一柄傘安靜的躺在水中。
    待秋容渾噩的醒來,摸了身上濕漉漉又不甚淩亂的衣物,暗道不知被動過沒,也沒空管這身體,四顧一瞧料定是在牢房。
    四麵牆上立著燃燒的火把照亮了整室,火爐內燃著柴,不時發出噗嗤聲,還可清楚的看到裏麵放著火紅的鐵和鉗子,牆角有潮濕的痕跡,一旁牆上還架著副鐵架子及鐵索,鐵索泛著寒氣,料定在一處地下牢房。從牆的材質和鋼般的柵欄以及寒鐵鎖鏈,可知這牢房的主人非富即貴,還擅於此道。
    秋容撫著額頭靠在牆上,心知此地不宜久留,盤腿運力驚覺丹田空空,料想是被下了藥。手一探,隨身的水墨沒在,連翹個鎖都不行。
    這下秋容隻好苦笑:“上天不能、入地無門,可糟糕了。”
    按了按額心,心中疑問叢叢:他怎麼會回來呢?又同誰合作了?昏迷到醒來也不過一會,這裏應該還在涼州城,可又是在誰的府邸?
    腦海中京城的權貴名人一個個晃過,卻仍想不到誰有這個膽子和可能。
    煩躁下再揉額心,便聽到腳步聲。不止一人,來者共四人,各個步履輕緩,該是練過武的人。思量間,這些人已在鐵柵外。
    秋容抬眼望去,“咿”了一聲,除了一人,其餘三人都蒙了黑布麵紗,衣著著裝也隻是一般百姓的黒麻粗布,該是刻意為之,但有一人的氣息是熟悉的,就是在背後打上一掌的男子,此刻他就站在這些人後。
    秋容不瞧蒙麵三人,隻看定一人。他青絲、青帶、麵容如故,棱角分明,但怎麼看就是個男人而已,早沒了往日的明智和英武,如今也隻是一個迷路失去自我的窮途末路人,心想:秋翟怎麼會喜歡這樣的男人?若她曉得這男人如今變成這般摸樣,會不會恨我放過他?
    “許久不見,秋容——秋公子——鬼棘將軍——軒轅帝——軒轅秋容!”
    聽荊同這般說,秋容心中苦笑外便無意外,早知道放走就該料的今天被揭穿的局麵,但幸虧至始至終秋容在他麵前都是男裝現身,也算保住了最後一道秘密。
    思索畢便有氣,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對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男人,出口不由犀利:“這算報仇麼,荊同?憑你區區一名不被寵的駙馬也想為百裏皇族報仇?真不知道秋翟怎麼會喜歡你這樣的男人,無知、懦弱、笨的無藥可救。”
    也許這就是現代人和古人的區別,秋容的靈魂可以接受的事情,但荊同是不可能接受的了,比如中原腐敗的皇族滅亡,秋容自認荊同該另覓良主或者隱退,但荊同卻要為百裏皇家報仇,這是君臣之間的一種束縛或說是古人的氣節。
    荊同的眼神在聽到秋翟一詞時驀然變了,變得複雜、糾葛,但隻在一瞬間就被壓下,被心中那股國破家亡的仇恨之情壓下,厲聲道:“軒轅秋容,你還要狡辯麼?昔日西涼王生有兩子,送他們入神廟學藝,而帝後因疾病再無子嗣。
    然而,十五年後,被立為太子的確是身為女子的軒轅秋翟,那麼你呢?繼承了鬼棘的稱號、又代替死在……中原的軒轅秋翟繼承皇位,而與她麵容如出一轍的你,”
    秋容的心被提起,如今這番秘密再無法保持該如何?西涼若是出女帝,女帝還是神廟的鬼棘,這根本會動搖國本、百姓的信念。
    “該不會也是女子吧?”
    望著荊同近乎扭曲的屈辱般麵容,一旁他人戲謔般的眼神,秋容的目光露出殺機,心想:這幫人一個都不能留。
    “想要殺人滅口,看來荊將軍的猜想對了。”一蒙麵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宛如一隻盯上獵物的鷹,陰狠而戲謔,語氣卻是輕緩,但氣勢如涓流夾帶在言語中令人膽寒。
    秋容竟有渾身一冷的感覺,自知隱藏工夫高湛,但眼前這男人卻有犀利如鷹的眼神,更有陰狠如蛇的冷冽,而這種眼神若是遇到過絕對能記住一輩子,但對眼前這人卻很陌生。
    荊同漠視了他,自言自語:“哼,沒想到西涼王竟然欺騙世人,不僅讓女人做一國皇帝,還繼承鬼棘。嗬,這個秘密若是傳到市井,再傳到別國,那西涼也就因此動蕩,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滅了西涼,看似堅固的城堡其實脆弱不堪,哈哈哈哈……”
    秋容皺眉,如今這般的荊同隻順著自我意願的妄想,不顧全局,看他神情陷入癲狂,雙目撐怒欲裂、口上大笑如雷,還有他摳住欄杆爆出經絡的手,這早已不是原來的荊同,而與探子在密報中的描述一點不差——荊同似乎承受不住這連番的打擊,心理已經扭曲了。
    一旁蒙麵人對另一人使了眼色,那人上前對荊同頸上曲泉穴毫不留情的一手刀,便扛著昏迷的人走出地牢。
    “嗬,這下清淨了。西涼王,該是你我好好談談了。”
    “談?你我素不相識,根本沒必要談,就是有的談,如今你這番樣子也沒什麼立場談。”秋容輕描淡寫的一說,再瞧那人戲謔的眼神,尋思笑道,“荊同為了報仇,你又想要什麼?”
    心知眼前的人不好相與,聞他言已知暫無性命之憂,心中待定以退為進拖延時間,待弄清楚情況再走也不遲。
    “嗬,”那人示意手下打開牢門,步入牢內,立在已起身的秋容跟前,高出一個頭的他俯視著她,直截了當來了一句噎死人的話,“你並沒有傳說中的聰明。”
    秋容耐不住麵色一僵,這原本高出一頭的人立在跟前帶著些壓力,如今還麵對他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鄙視,瞬間燃起那不服輸的氣勢,隨即想到若是這人故意激怒豈不入了套。這一思索,雙目頓時淩厲,渾身戒備,沉聲說:“說出你的條件,接下來才有話可談。”
    昂視他人著是辛苦,秋容正待平視退開一步,恰見蒙麵人出手,急忙使了擒拿手去擋卻被帶力下輕巧的一個反拽,人就跟著往前踉蹌一步,撞在蒙麵人的胸口,額頭磕在他的下顎上,著是痛了下,不待破口怒喝,下顎被捏住抬起,已是一副被調戲的姿勢。
    秋容怒氣飆升,望入戲謔的眼神,喝道:“放開。”
    “嗬,”蒙麵人漸漸低下頭,感覺秋容的反抗,捏住她下顎和雙手的兩手更加用力,四目相對,欣賞著秋容越趨睜大的瞳孔、及略顯發怒而紅的麵色,眸中的戲謔越發深濃,幾乎碰觸到對方的眼瞼才停下,但這已讓兩人隔著麵巾,雙唇輕巧的觸在一起,可以感覺到對方的溫度,卻又不是真正的碰觸。
    “你害怕了,鬼棘。”麵巾後吐露幾字,語帶溫婉和些戲謔,在秋容怒不可遏又強壓製的變紅麵色下,蒙麵人重重的放開她。
    秋容沒有準備一個大後退撞在牆上,頓時後心刺痛,想是白日裏那一掌的餘力還為化解,後背沁出絲絲冷汗,身子撐不住往下滑去。
    那人雙眸陰沉,瞧著秋容神情也無反應,隻是居高臨下道,“西涼王,你似乎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秋容貼著冰冷的牆,忍著痛,既然已經被俯視了幹脆直接滑倒坐在地上。心道:這世的20年中,從以前的大風大浪中走來的曆程裏,也不曾見過這般的男人,令人感覺屈辱啊。
    “嗬,”男人的眼角明顯帶著笑,雙眼含著意義不明,他說:“錯就錯在婦人之仁。與漠北定下協議,卻不殺荊同,若是我把他交給泯滅,你說?嗬嗬嗬嗬……日漸強大的漠北會不會與此時如日中天的西涼開戰呢?”
    秋容袖下的雙手緊握,抿住的唇鬆開,勾起一抹攝人心魂的笑,她靜靜開口:“希望兩國開戰,你……是南大理的人。”
    蒙麵人的身子瞬息僵著,不知是因秋容猜到他的來曆還是那抹淩亂中不見慌亂、從容而來的笑。隻是戲謔依舊,他看著秋容,非常自然的說:“現在才想到,我還是高估你了。這世上能有幾個敢綁架西涼皇室的?”
    言下之意已是肯定。但有這麼容易承認麼?蒙著麵紗自稱大理人,不怕秋容獲救後挑起兩國戰端?這是一個嫁禍他人的局還是借刀殺人的計?
    秋容心中的壓力和迷茫越漸濃厚,本也是試探一招,卻見他這麼容易就承認,或者又不是承認,皺眉說:“既然承認,怎麼不拿下麵罩讓我一睹為快?大理皇室,我也見過不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那人眸子略閃,眸內戲謔漸淺,取而代之是一抹趣味:“一睹為快?嗬嗬,若一開始就不打算放過你,用得著蒙麵麼?西涼王,出城之日便是你我相見之時,在下隻是請您去做客,不用擔心。”
    蒙麵人哼哧一笑也不再說什麼,對一旁的人吩咐了句就走出牢房,頭也不回離去。
    秋容瞧眼空無一人的過道氣結,惱怒這人說話說一半,又咒他“請神容易送神難”,心知暫時無生命危險也不急著脫身,幹脆盤腿正身,閉幕思考這番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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