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隻有三連一班知道的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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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獲得母愛的蔣建邦似乎和以前沒有什麼區別,本來潘景亭以為偉大的母愛能讓他變化一點,比如變得更有禮貌或者是變得更理智一點之類的。可惜他的如意算盤在蔣建邦身上從來不會如意,蔣建邦的母親因為愧疚而變本加厲地慣著自己的兒子,衣服鞋子什麼的都是小意思,蔣母大手筆地給蔣建邦買了最新款的哈雷機車。於是雙休日蔣建邦把潘景亭接到他們家去做作業的時候就會開著這輛拉風到可以把潘景亭吹歪的摩托車。是個男孩子就會對這種機車類的東西沒有抵抗力,連潘景亭也不例外,他在蔣建邦牛得不行的目光注視下對機車上下其手,發出羨慕地歎息:“真漂亮,你媽媽眼光真好……”
“那必須的!”蔣建邦瀟灑地跨上機車,拍拍後座,“來,爺捎你一程!”
蔣建邦得意的臉在陽光下耀耀生輝,仿佛是均勻地撒著磨碎了的鑽石粉末,五官更是帶著自然的高光,籠罩出一片炫目的陰影。潘景亭拿著頭盔望了他好久,才把黑漆漆的頭盔扣在腦袋上,蔣建邦伸手幫他把帶子綁緊,說:“快上來,抱緊我喲!”
他坐在機車上朝潘景亭伸出戴著皮質手套的手,潘景亭忽然就很矯情地想起了亂七八糟的小說橋段,男主角總是這樣帥氣的在一個高高的位置上朝女主角伸出手來,仿佛是賜予眾人幸福的天神一般。現在,他們的性別跟小說裏的有一點不一樣,也可以幸福麼?
應該是可以的吧,潘景亭翻身上車,抱緊蔣建邦的腰,少年的腰柔韌而且強壯,即使是隔著厚厚的外套也可以觸到下麵的肌肉的爆發力。
車子風馳電掣地駛出去,周圍的景物飛速地倒退著,倒退著,連時間都被甩在了後麵,隻剩下他們兩個,在時間的夾縫裏奔馳。潘景亭忽然就很想流淚了。
一定可以幸福的,一定。
蔣建邦,隻要有你,什麼故事都是大團圓。
一月到了,照慣例是初三學生社會實踐的時間。
潘景亭學校的社會實踐,就是把同學們拉到一個軍事基地去住上半個月,美其名曰體驗生活,其實無非是去田裏吃吃新鮮蔬菜,拔拔甘蔗,摘摘草莓之類的娛樂活動而已。簡直就是迎合了這群學生對於不上課出去玩的一切幻想。
蔣建邦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怎麼可能放過一次可以逃離學校這個罪惡源泉的機會呢,早在半個月前他就準備好了一切去基地要玩的遊戲,紙牌,零食,塞在一個櫃子裏像過冬的倉鼠,還一樣有模有樣地貼了一個封條,上書:“除潘景亭外動者死!”
最後,這家夥自己跪在床上求潘景亭把封條撕了,他想吃裏麵的泡麵……
這一天終於來了,蔣建邦歡天喜地地揭開封條把東西全塞進箱子裏,活像回娘家的媳婦,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懷裏抱著個潘景亭。
跌跌撞撞地上了車,一群人圍在一起玩紙牌,殺人遊戲。
有潘景亭這個背書匠在,隻要跟智力有一點關係的遊戲都能讓他弄得大家全部掃興。
在第十二次準確地把殺手全部幹掉之後,蔣建邦終於怒了:“你不能讓著點我們麼?!”
“這麼明顯的心理暗示,我怎麼可能忽略呢……”潘景亭無奈地扶額,“你就承認自己笨就好了,為什麼要來找我的麻煩?”
“什麼叫明顯……”蔣建邦一撇嘴,差點要哭出來,他捏著手裏的紙牌簡直是要氣死了,潘景亭這家夥,也不讓著他點?!
“那……你就讓著我們一點又怎麼樣啊!”蔣建邦把紙牌又洗了一遍,撅嘴。
“你幾歲了,還提這種要求?”潘景亭抽了一張牌,他又是法官。
大家聽了瞬間覺得羞愧不堪,他們居然在為難一個初一的小朋友,一個叫他們哥哥姐姐的小孩子……大家於是通通倒戈,開始針對蔣建邦:“是你自己笨啦,還要這麼小的小朋友讓你……不玩就別玩啦!”
蔣建邦聽了簡直是要氣死,剛剛還幫著自己同仇敵愾的戰友們全都導向了敵軍,他氣得抓起一張牌,又是殺手!!!
“天黑請閉眼。”
“殺手請睜眼。”
“殺手請睜眼。”
“殺手請殺人。”
“殺手確定麼?”
“天亮了,請睜眼。”
“你,你,掛了。”
“請問法官,請指認殺手。”
這次潘景亭好像很猶豫的樣子,不像前兩次一睜眼就立刻準確的指出殺手,這次潘景亭在幾個人之間搖擺不低地看了好久,才指向了一個無辜的同學。
當然是錯了。
“哈哈,哇哈哈,我贏了!!!”蔣建邦把紙牌往座位上一扔,狠狠用胳膊夾住潘景亭的腦袋,“你也有失手的時候!”
潘景亭把紙牌默默地洗了,低頭不語。
後麵的幾把,蔣建邦一直贏,笑的幾乎直不起腰,狠狠地揉著潘景亭的頭發:“我就說你怎麼可能一直贏麼,真是風水輪流轉啊哈哈!”
剛好到了,蔣建邦樂顛顛地下車去搬行李,班長抱著背包,看了一眼蔣建邦的背影,低聲問:“後麵幹嘛一直讓著蔣建邦啊?”
潘景亭把紙牌裝進書包裏,彎起嘴角笑了:“這種無關痛癢的事,遊戲而已,讓他贏太容易了,他高興就好。”
班長一直對他們倆的關係有直覺上的詭異感,此時看潘景亭笑的莫名溫柔反而覺得是天經地義的,仿佛是在哄任性的寵物開心的腹黑主人,嘀咕:“小心被你慣出壞毛病,我們可沒能力保證他以後也可以贏。”
“不會的,”潘景亭好笑地看了一眼班長,站到走廊上,“他也就是我在的時候鬧一鬧而已。”
班長詫異地看著潘景亭背著書包下了車,聳聳肩膀——天才的世界,我等常人無法理解。
寢室十八個人一件,主管四人間的同學們沒見過這麼多人一起住一個房間過,興奮地在通鋪上跳來跳去。這時一個人對著手機大叫:“你們看,女生是八人一間哦,還是上下床!”
於是一群人像從來沒有見過上下鋪似的擠在一起圍觀女生寢室的照片,蔣建邦在此時顯示出了難得的清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行李堆在了大家最眼饞的跟眾通鋪分開的靠著牆角的兩個通鋪上。那兩個通鋪在一個詭異的拐角處,從門口幾乎是看不到的,在一堵牆的後麵。
潘景亭皺著眉頭看他把行李放到那裏,問:“你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麼?”
“沒、沒啊……”蔣建邦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居然紅了,所以蔣建邦你到底是要幹什麼……
匆匆忙滿不知道在掩飾什麼似的收拾好行李,蔣建邦抱著兩個飯盒拉著潘景亭去排隊吃飯。
教官很是雞血,嘴巴一張開大的像個河馬,嘴巴幾乎是方形的,眼睛的大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同學們,到了這裏,你們就是士兵,一切都要講規矩,聽指揮!”
蔣建邦沒見過貨真價實的軍人,長著嘴巴仰頭看著高大的值班連長,覺得很崇拜。每個男孩子在內心深處都是有血性的,對軍隊和武器的狂熱是女孩子無法理解的,就像男孩子永遠也無法理解女孩子對洗澡這件事的執著一樣。
潘景亭見怪不怪的低著頭擺弄手機,帶槍的警衛員潘霖語身邊一周一換,隨便拽一個出來級別都是少校以上的,這種小小的士官根本不可能引起他的注意。更何況,今天是他父母的訂婚日,他正在緊跟著進程。
蔣建邦跟他被分到了三連一班,吃飯前要站在食堂門口唱“討飯歌”,唱的最響的連隊可以不在外邊喝西北風先進去,搞得好的話,還能先開飯。
三連長是個小小個子的人,唱起歌來卻一點不含糊,蔣建邦擔憂地看著他覺得他每次唱歌的時候幾乎要把自己給拉離地麵的大力,於是為了賣力的連長,蔣建邦也扯著嗓子大吼起來。
一時間,飯廳前麵鬼哭狼嚎的歌聲此起彼伏,一曲終了。值班連長欣慰地用比連長還大的聲音揚聲道:“大家都唱的非常好,這種精神非常好,一定要保持下去!”
“大家覺得哪個連隊唱的好啊?”
“三連!三連!‘
“六連!”
“四連!”大家都拚了老命叫自己連隊的名字,又是一陣子雞飛狗跳。
連長做了一個收的手勢,大家瞬間安靜了。
連長指著三連說:“排頭這位高個子的同學唱的很好麼,三連先進!”指的正是喊得臉紅脖子粗的蔣建邦。
三連一陣尖叫,在大家嫉妒的眼光裏衝進了飯堂。
飯菜是排骨,牛肉,粉條,豇豆,白菜自由組合,偶爾有番茄炒蛋和包菜炒香菇,開餐的時候才有魚丸冬瓜。
“說好的無公害水果呢?”蔣建邦坐在寢室的通鋪上剔牙,敲著二郎腿,“完蛋了,我一個水果都沒帶!”
“真奇怪,我看網上的攻略明明說這個地方又輕鬆有歡樂的呀。”蔣建邦奇怪的打開手機,上麵是四年前的某位學長發的社會實踐攻略。
潘景亭正在收拾被子,低頭看了一眼:“前年開始,學校嫌那樣軍訓沒效果,換到軍事基地來了。”
“啊?!那就是說上麵說的什麼陶藝課程,什麼鑿冰摸魚都是沒有的咯?”蔣建邦詫異的歪倒在床鋪上,拉住潘景亭的衣角。
“陶藝?”潘景亭嘴角露出一個極其欠扁的笑容,“太天真了。”
“嗷嗷啊!”蔣建邦尖叫著在床上打滾,“還我的魚。魚!還有我的無公害蔬菜,我不要像北方人一樣天天吃粉條啦!!!”
“走開點,壓到我剛鋪好的被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