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微風帶著不知何地而來的花香氣息安撫著人心，也吹動著旅館門邊上的銅色鈴鐺。
    那鈴鐺總是被吹得叮當作響。
    老板娘總能輕易區分出那鈴鐺究竟是因為客人推門進來而響的還是因為風的關係，她幾乎都沒有錯過，可謂是一項特技。
    這天的下午很安靜，沒有新客人進來，也沒有客人出去。隻有三個男人占據著貼近牆角的一張桌子一個下午。
    歐非每當無聊的時候，他唯一的表現方式就是打嗬欠，他並不困，他隻是單純地想表示——他現在無聊透了！
    坐在這一下午，歐非聽著蘭代爾跟玄清聊東聊西回憶過去展望未來，說那城西的特色烤肉還是那麼好吃，城東賣魔法棒的老板家女兒從小胖墩長大成漂亮的少女婀娜多姿，城北圖書館的守門老頭不再愛吃泡酸果變得愛吃甜得發膩的霜糖水果蜜餞……
    在要第三杯柑橘酒後，蘭代爾就不讓他繼續喝了。坐著無聊，那兩人的話題他又一臉插不進去的樣子，想出去閑逛又讓蘭代爾用手死死壓住肩膀勒令他好好坐著。歐非突然發現蘭代爾管他管得真寬，限製他喝酒的量，除了露宿每天必定管著他洗澡，管他吃管他喝，每次他暴躁得跳腳，蘭代爾都是好整以暇地笑臉以對，歐非在炸了幾次毛後已經無力反抗，拳腳打在棉花上，令人無奈。
    “您這次跟蹤我們可不要說隻是為了好玩而已呀。”
    蘭代爾這一句話讓歐非因為打嗬欠而大大張開到最大限度的嘴迅速閉合起來，連坐姿也端正了一些，話題總算來了個他感興趣的了。
    玄清笑道：“你說呢？”
    蘭代爾淺笑著，放鬆背部靠到椅背上，壓著歐非肩膀的大手微微放鬆力道，修長白皙的手指舒展開來，圓潤的指尖挑了挑歐非耳後的銀色短毛，硬硬刺刺的，他心想歐非下巴那些剛剛冒出來的青色胡渣，摸上去應該也是這種感覺。
    蘭代爾順手摸了一下歐非圓厚的耳垂肉，嚇得歐非側臉一臉表情詭異地看著他。歐非嘴巴張了張，最後隻蹦出了：“我擦！”
    蘭代爾心滿意足地準備回答玄清的問題：“你是在擔心那個人的事情所以才來找我們的嗎？”
    “是，也不是。他現在是有些問題，但是我不準備擔心他，是死是活都是他的命。隆說他最近找我的行動越發頻繁，擔心他是得到我在哪出現過的消息才會突然大肆找起我來。我暫時不準備跟他見麵，所以我要你們幫我阻撓他。”玄清那雙黑色的眼睛像兩顆黑色寶珠閃閃發亮，他摸著臉上的傷疤，依舊一臉笑意。
    蘭代爾記得玄清，或者說泰德蘭•歐尼頓，他就讀莫漢默學院時的導師，那曾經是一個終日神情冷漠，鮮有笑意的男人。當他聽說泰德蘭與另一位同學在一起時，他覺得也許為人坦蕩性格爽朗的那位同學可以讓他這位冰冷的老師變得看起來溫暖一些。可以說他的願望成了一半，他那曾經看起來不善交際、不懂笑為何物的導師，現在倒是整天麵上掛著笑意，人也八麵玲瓏了起來。
    “我很願意為您效勞。隻是現在我們還有委托在身。”蘭代爾說。
    玄清又把黑袍帽子罩上腦袋，他白皙的麵孔在陰影下隻看得到那張血色不足的嘴唇在一動一動。“我暫時會在這裏呆一個月，隆需要我為學院的測試幫他一些小忙，我答應了。你們隻要在一個月之內回到這裏就行了。”
    蘭代爾點頭，“那行，我們中間還可以去閑逛幾天再過來。”
    玄清嘴角滿意地加深笑意。他站起身，頓了頓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皺褶的袍麵，“我在圖書館附近租了一間屋子，你會知道怎麼找到我的。”
    歐非跳起來，嚷道：“我還沒說我答應呢！”
    蘭代爾拉扯著他坐下，“我們現在同屬一個組織，我答應跟你答應有何區別？”
    歐非雙手交叉環在胸前，神色不滿地說道：“報酬。”他每次去玄清的店裏買東西都是既高興又肉痛，高興的是每次的貨色都是一等一的好，肉痛的是價錢也出得很是漂亮。
    蘭代爾抬眼看著玄清聳聳肩，玄清默然地從兜裏摸出一個玻璃製的小瓶。他哄小孩一般地，“來，啊——”
    歐非也甚是乖巧地跟著張開了嘴巴。
    玄清轉開了瓶口，往歐非嘴裏滴上一滴。“看看效果如何。”
    蘭代爾神色略顯嚴肅，問道：“這是半成品？”
    玄清應道：“差不多吧，效果不錯，就是時限不夠長，還有點副作用。”
    蘭代爾忍不住皺起了自己英挺的眉，“什麼副作用？”
    玄清假意地咳嗽了兩聲，遲疑道：“會有點生理反應。”
    蘭代爾翻了個白眼，“雖然這樣不禮貌，但是我不得不說，您越來越會廢話了。”
    玄清賠笑，隻好說，“會有短暫的強迫性海綿體快速充血，我記得我配的藥沒有任何一味會產生這樣的反應，就是沒找到原因。”
    蘭代爾：“……”
    歐非沉浸在感受身體變化的世界裏。他感覺自己的肌肉在一鼓一跳的，血管似乎也在略微張開，血液的流動暢快無比，漲升的力量在身體四處湧動，找尋著出口。歐非瞠大眼睛，棕色瞳孔猛地一縮，複又恢複原狀，他深呼吸一口氣，猛地搖搖頭，壓製著體內突然狂躁的力量。
    “就是這樣的效果。”玄清說。
    “多久？”蘭代爾看著歐非有些發紅的眼睛不免擔心地問道。
    “大概半小時。”玄清把那個瓶子塞到蘭代爾手裏，“報酬之一，用不用在你們，報酬之二，以後買東西算你們九折。”
    歐非抬起手，在玄清麵前比出八的手勢，他現在有點流汗。
    玄清嘴角抽了抽，“好吧。八折。”
    蘭代爾把瓶子收好。
    玄清走到門口又叮囑道：“你最好讓他去泡下冷水什麼的，第一次總會有點不習慣。還有，半小時過後會有同樣時長的副作用，你可以選擇讓他泡一小時冷水，或者幫他一下。”說完，他微微弓起身子，背影看起來像駝背了一般，邁著遲緩的腳步離去，隻看著背影，那就像是一個年邁卻腿腳還算靈便的老者。
    老板娘聽到鈴鐺聲後走了出來，失聲叫道：“噢！我的老天！他還沒給錢。”
    歐非忍不住揉起了太陽穴，蘭代爾對老板娘說道：“算我們賬上吧。”
    老板娘雨過天晴，她咧著塗著紅豔唇膏的嘴笑嗬嗬的，“西瑟真是個樂於助人的好小夥。”
    蘭代爾從懷裏摸出金幣，“晚餐也麻煩您安排，等會麻煩您送些小點心給莉莉婭小姐。”
    “噢~好的~”老板娘輕飄著語氣，少女一般地哼著曲子，扭著臀又消失在櫃台後方的門內。
    春天的南風似乎總是不時而來，銅色的鈴鐺反射光芒，又開始晃動自己的小身軀。
    蘭代爾看著歐非，問道：“回房間？”
    歐非瞪著眼睛回望，額頭發際線滲出細細的汗珠，一小滴一小滴地掛在上頭。“你可以……選擇跟我大幹……一場。”他覺得現在說話有點缺氧，心跳有點快。
    蘭代爾輕聲哼笑。他半蹲著身子，伸出手扶住歐非的腰，一個使力直接把歐非扛在了肩上。
    突然翻轉的世界讓歐非從嘴裏咒罵了幾聲。
    蘭代爾的手掌安然地放置在歐非結實的臀部上，隔著粗製的皮革褲子，蘭代爾用他細膩的手心感受著另一個人肌膚上傳來的溫熱。他忍不住按揉了幾下。
    歐非沉著聲音，“你他媽揉個毛啊！又不是女人的屁股，有個屁好揉的！”聲音裏夾雜著尷尬、不爽、怒意。
    蘭代爾又揉了一下，調笑道：“手感似乎不錯，比女人的好。”
    “我艸啊！”歐非又罵了一聲。
    蘭代爾大笑一聲，把他扛著回到自己的房間，直接把他扔到了床上。
    浴桶裏是旅館事先就放滿的水。
    蘭代爾施放了個冷凍術讓水結冰，又用小型的火球解凍那桶冰，以讓那些水保持冷度。
    他轉身的時候正好看到歐非脫得一身精光地站在自己身後，他作出“請”的手勢，歐非毫不客氣地推開他，坐進浴桶裏。
    微冷的冰水讓歐非舒爽地歎了一口氣。他仰起頭，閉上了眼睛，一副享受到極點的表情，微張著嘴唇呼吸著。
    蘭代爾眯起眼睛看著他這副表情，走到他旁邊，躬下腰，一手扣住歐非的下巴。
    力道有些大，雖然不疼，卻不舒服，這讓歐非不滿地張開了眼睛。
    蒼穹一般顏色的眼睛與那同大地相似的瞳孔對視著，藍光熠熠，棕色茫然。
    蘭代爾那唇色粉紅，薄而端正的嘴唇動了動，緩慢地貼在歐非的額上。
    他手指細細地摸著歐非帶著胡渣的下顎，說道：“想了想，那藥的副作用發作時，我倒是可以陪你大幹一場。”
    歐非有些惶愕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