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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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床後,我做了點早餐,準備叫他起來吃完後就離開。看著他熟睡的小臉,雖然有些於心不忍,但還是得叫醒他。因為,該做的我確實都已經做了。
“我跟他非親非故,能收留他一晚,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大不了再給他點錢和衣服,叫他這個冬天過的容易一點。”心裏這樣對自己說著,就不那麼掙紮了,我走過去叫他。
“喂,該起床了,喂……”我很奇怪,怎麼叫他都不醒。我用手推了推他,入手的溫度,下了我一跳,他發燒了。
“Oh,mygod!”我哀歎了一聲,真有一頭撞死的衝動。雖然我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至於在他發燒的時候把他丟出去不管。可是這樣一來,今天的班是上不成了,這個月的全勤獎也泡湯了,獎金也沒有了。這次,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虧大了。早知道會給自己惹這麼大的麻煩,我是打死也不會把他撿回來的,直接給錢了事。
一邊給他穿衣服,一邊想著,“以後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再往家裏撿人了,連流浪貓、流浪狗都不會撿,省的給自己找麻煩。等他好了,我一定要把他送走,堅決不會再讓自己那點同情心和良知作祟了。”
到了醫院,掛了號。我能從醫生給他檢查過程中,投過來的視線感覺到,她一定是以為我虐待了他,我這個冤呐!
“營養不良加上風寒,傷口又發炎,導致了發燒。病人的體溫很高,需要掛點滴,並且需要留院觀察。另外,我們在病人身上看到了許多瘀傷,具體是怎麼造成的還要等病人醒來後做進一步的檢查。你還是先去繳費吧!”麵對著一張晚娘臉的醫生,我也是無計可施,隻好自認倒黴。
在醫院呆了四天,他的燒是退下來了,我的錢包也癟了。最重要的是,這兩個月要吃老本了。
另外,在小安住院的第二天醒來後,醫生在隔天給他做了全身檢查。發現他的全身有大麵積的瘀傷,而且都是成側擦狀的瘀痕,醫生說有可能是車禍造成。但是因為當時小安可能是躲過了大力的撞擊,才因此沒有什麼大的創傷。從傷口的愈合程度來看,時間應該不會超過一個禮拜。還有就是小安的腦部有部分血塊存在,這也可能是造成小安失憶的原因。雖然血塊很小,但是剛好在大腦後腦的敏感位置,醫生說不建議小安做手術,風險太高了。可以通過其他溫和型的治療來看看效果,實在不行的話,也沒什麼壞處,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聽醫生說完,我不難想像撞上小安的司機肯定是怕遭到法律的製裁和賠錢,肇事逃逸了。我一邊在痛恨司機的無恥和殘忍的同時,也在想著該拿這孩子怎麼辦。之前因為這孩子帶來的麻煩,我雖然有點惱火;但我畢竟不是真的鐵石心腸,隻是不想惹麻煩。在聽到醫生這麼說後,我真的很同情他,可憐他。同時也替這孩子感到慶幸,他還真是命大,否則一般人過了這麼久早就一命嗚呼了。現在,我對他真是一點也氣不起來,心裏反而還有點難過。
可按理說,我們非親非故,我如此照顧小安已經是極限了,肯定不會再照顧他了。所以我最終決定,等小安好了,就帶他去公安局報案,再申請人口遺失,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家人。
這孩子出院的第二天,我就帶他來到了附近的公安局備案,希望可以抓帶那個無恥的司機,也希望能找到他的家人。不過,如果能找到這個孩子的家人,不管他們是有意還是無意拋棄他,我都要狠狠的教訓他們一頓。
“駱先生,這個孩子的情況我們已經知道了。雖然我們在公民在冊係統中沒有找到他的相關記錄,但是這份記錄我們會盡快備錄在案。如果有什麼關於這個孩子家人的消息,我們會盡快通知你,也會通知他的家人來把他領回去的。現在,我們會先安排這個孩子到收容所的,在那裏會有人照顧他的,請你放心。另外,我們也非常感謝有您這樣的好心人士救了這個孩子,希望有更多向您一樣的人來關注這些需要幫助的人。”負責人口失蹤案的張警官熱情的說道。
“嗯,好的。那就麻煩你了,張警官。”我笑著說道。
我轉過身對著小安說道,“你要乖乖的聽話,如果有消息的話,你的家人就會把你帶回去的。不要到處亂跑,到了收容所以後會有人照顧你的,我就走了哦!”
“哥哥,不要走,不要丟下我。我會乖乖聽話,不會煩你的。我還會幫你做家務,求你不要丟下我,求求你……”我哀求著,淚水不斷的落下,不想這個人離開他。我感覺到,如果這個人離開了,就再也見不到了。
“乖,到了那邊自然會有人照顧你的。哥哥還有工作,先走了,不要哭了哦!”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哭的楚楚可憐的小臉,跟張警官道了聲謝就轉身離開了。我的心依然有那種刺痛的感覺,看著他哭的那麼淒慘,我的心很掙紮。可是我不愧疚,因為能幫他的我都幫了,實在是沒有其他可以幫他了,我也不可能收留他。
“哥哥,求求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我好怕,求求你,嗚嗚……”我想掙脫張警官的手,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我不斷的哭求著,求哥哥不要離開,直覺讓我真的不可以離開他。“嗚嗚……哥哥,哥哥……”
已經兩天了,自從把小安送去收容所那天開始,我就會時不時的想起他哭著哀求時的樣子。會不由自主的去想他在收容所過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會不會被欺負。每當想起那雙純真的眼睛,我心裏都會升起一股罪惡感,就好像我才是那個傷害他的惡人。我暈啊,怎麼會這樣子!
“嗡,嗡,嗡……”手機不停的震動,我放下手邊的工作,拿起電話,“喂,請問是哪位?”
“駱先生嗎?我是張警官,那孩子從收容所離開了,我們一直在尋找,可是找不到他。所以打電話給你,看看你知不知道那孩子有可能會去哪裏?”
“什麼,怎麼會這樣呢?那你等等,我現在就過去。”我想也不想的直奔公安局,那孩子到底在幹什麼?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吃住的地方還要離開,難道他不知道如果他的家人來找他,沒見人會很擔心嗎?
我匆匆趕到張警官那裏,得知收容所附近他們全都找過了,都沒有找到那個孩子。天氣這麼冷,他身體又不好,不知道他會走到哪裏去。我們又在附近找了一天,甚至連乞丐經常出沒的地點全都找過一遍,都沒有找到他。最後,天天漸漸暗了下來,張警官說會叫同事幫忙查找,找到以後再通知我。
拖著疲憊的身子,搭乘末班公交回到我住的那個地區,此時的我是滿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泄。“Shit!如果讓我找到那個小鬼,我一定要狠狠地揍他屁股一頓,就沒見過這麼不識好歹的家夥。萬一他跑出去再遇到為現在怎麼辦,他不要命了嗎?難道不知道他這樣子,我會很擔心嗎,死小鬼!”想到這裏,我突然驚訝了,我擔心他,擔心這個才認識沒幾天的小鬼。自從婷以後,什麼時候開始,我會對一個人這麼關注了?有多久了,沒有這種擔心、焦急的感覺了?
從吃驚的狀態中醒過來,我不禁倔強的想,“我和他有什麼關係,我收留他,給他吃的,還給他看病,最後還領他去收容所管吃管住,希望他的父母能來把他領回去。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他再有什麼事跟我有什麼關係?!真他媽的不知到自己是哪根筋錯亂了,放著好好的工作不幹,全勤獎和獎金都沒了,這叫什麼事啊!再說了,我真是發神經了,理那不知好歹的小鬼幹嘛,最後還不是跑掉了。”我一邊抱怨著,一邊慢慢走回家,可是心裏就是忍不住去想那有著如嬰兒般純真眼眸的孩子,現在怎麼樣了。天又開始下起小雪了,他身體才剛剛好,不知道會不會再生病。
說真的,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小乞丐念念不忘,為什麼會對他那麼好,為什麼就是忍不住去關心他。我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但我也不是一個壞人。每當我看到路邊的乞丐,如果有零錢,我不介意給他們,但是卻從不會像對那孩子一樣。難道是因為他的那雙眼睛嗎,還是因為那張稚氣未脫的麵孔,我不明白。我不得不承認,的確,我每次看到那雙如嬰兒般純真的雙瞳,我都會不由自主的深陷進去。那雙眼睛中透著清靈,就好像我曾在天文望遠鏡中看到的銀河係一樣,每一顆星辰環繞著深邃的中心,釋放著無盡迷人的星光,純淨而光芒。讓我的心都為之放鬆,沉靜,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