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盈盈一水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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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梳妝台前,任由婢女們擺布,麻木的看著鏡中的自己。一襲素腰滾雪細紗襯底的席地長裙,裙角刺著幾朵雪白的梅花。霞紅浮光錦嵌玉牡丹衣顯得膚質愈發白皙。外披婉玉瑩心官紗輕衣。晶瑩剔透的琦玉琉璃耳環垂下,搖曳生姿。如墨青絲被綰成別致的雲髻,頭插紅寶石鳳頭釵,下墜胭脂色瑪瑙流蘇,頸上玲瓏翠珠鏈子,好不華麗。再加上麵以濃妝相襯,愈發妖嬈迷人。
良辰開口:“小姐真美啊,太子殿下定然為小姐傾倒。”
太子殿下?為我傾倒?心下自嘲的笑笑。嗬、月瀾啊月瀾,你終是沒有躲過太子的壽宴。
腦中還清清楚楚的記著那日母親對我推心置腹的那番話:女兒啊,你當真以為那太子壽宴是你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的?你當真以為娘親如此狠心,將你送入狼窩虎穴?隻是為娘也沒有辦法,現在各方佳人應邀入宴,外邊說的好聽點兒是被邀請的,可是與強迫又有什麼區別。雖是這麼說,但你若不去,後果是你們這些孩子想象不到的。
我問:是什麼後果呢?
母親一聲長歎,語重心長的說:這城中怕是待不下去了。
正是思緒萬千時,恍惚之中又聽良辰道:“小姐好像天仙兒一般。”
我歎息:“美則美,美得無靈魂。”
猛然起身,差點撞到身邊侍女,她們驚了一跳。我扯下耳上琦玉琉璃,由於用力過大,耳米一陣疼痛。隨後彎下身子,以清水洗麵,將臉上濃濃的胭脂水粉卸下。
這下,看到鏡中的自己,臉上裝飾全無。鬢角有幾絲頭發翩然而下,我滿不在乎。心中清爽許多:這才是自己,真正的自己。
“美景,備車,去蘭若寺。還有,為了保險起見,換上男裝吧。”
剛剛走至門口,見車上車夫很是眼生,正細細打量他。美景見狀,上前解釋道:
“小姐,原來的車夫家中有些事兒,請了幾天假。管家怕耽誤小姐行程,先找了一個老實的為小姐駕車。”
“哦。”
蘭若寺
今天天氣放晴,寺裏前來進香的人很多。
我雙膝跪地,十指合攏於胸前,心內虔誠禱告:“信女司徒月瀾,向我佛禱告:希望家人安康和樂、事事如意。願信女逃過後日一劫,避開幽怨宮闈。即躲過後日,比來貴寺還願進香。”
忽聽身後一人言:“惟願‘朔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聽其聲音極為熟悉,心潮澎湃,愈來愈激動:“這、這聲音不是……”
猛然一轉身,見到眼前之人、正是-----蘇盈盈
在我4歲時,父母聽聞城中來了一位極有聲望的琴師,這琴師年輕有為,琴技爐火純青。便費了一番力氣請來傳授我琴理。師傅來時,還帶來了一個小女孩兒,便是蘇盈盈。
可以不加思索的說,盈盈的琴技在我之上。是她,同我度過了最純真的那段時光;是她,教會我如何領略琴譜中的道理,雖然師傅傳授琴理,但,是她教會我彈琴心境。她與師傅即便沒有血緣關係,但,師傅從小到大將她當女兒一般的對待。致使在5年之後,她選擇了與師傅一起向西北而行。
5年後的今天,我們竟然可以重逢!
她麵色並不好,有幾分病態,看起來身體極為怯弱。她並沒有注意到我,許完願以後,十分費力的起身,在一旁一個小婢女的攙扶之下緩緩走出。
我一聲輕吟,可能由於太過激動,聲音有了幾分顫動:“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話音剛落,她戛然止步,東西“啪”的一聲從她手中墜地。她轉身,亦是用無法想象的眼神和我對視,但我看出來了,她眸中還有一絲……恐懼?
我快步上前,一把抓起她的手腕,發現她手腕細弱異常:“盈盈,真的是你嗎?你不是在西北嗎?什麼時間入城的?怎麼不回府尋我?”
我激動的一連串問題,換來的不是同樣的久別從逢的歡欣,而是冷漠的躲避。她用力掙脫開我的手,慌亂的走到一旁,道:“公子認錯人了吧。”
“怎麼回呢?盈盈你怎麼會認不出我是誰呢?我是月瀾啊,盈盈,盈盈。”
她方才明明是認出我了,更何況那一句‘盈盈一水間’。這是怎麼一回事?
“公子認錯人了,小女不是什麼‘盈盈’。檀雲,我們走。”
我當然是抓著她不放。由於我剛剛激動的言語,周圍已經圍了一群人。我已經不管不顧了,口中不斷的說‘盈盈,盈盈’她雖是掙脫,但力氣出奇的小,根本就掙不開。
從人群中忽然冒出一人來,不分什麼,上來就抓住我的雙臂,幫助盈盈逃脫。
“嗬,小子,膽子真大啊,竟敢當街調戲未出閣的女兒。”
(什麼和什麼呀!)
“你放開我!放開!”
“不放,就不放。你若再敢這麼著,我就送你去見官,叫官府治治你這淫賊。”
“盈盈,你別走。”
她離開我的牽製,馬上隨身邊婢女消失在人群之中。
看她的背影逐漸消失,我的心沉淪穀底。“好了,這下您可以放開我了吧?”
那位‘英雄’見弱女子離開了,才放開我。我的雙臂被她弄的已經泛起道道紅痕。
我抬起頭,發現那個人還是‘巾幗英雄’,心中大歎倒黴。一邊揉著雙臂,一邊說:“您能不能弄清事情經過再管啊。”
她滿然不在乎的說:“經過就擺在大家麵前啊,你調戲良家婦女。”
我被弄得啞口無言,隻能暗暗歎息。以半嘲諷的口氣說:“敢問‘俠女’名號?”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女俠‘龐穎’是也。”
都尉府外(也就是月瀾她家)
“小姐,咱回吧,你的身體一直這麼站著會吃不消的。”
蘇盈盈在一小巷角落中直直的看著府門上那塊匾額。5年了,這裏的一景一物依然是那麼熟悉。自己當年初來乍到,受到這裏人的關懷,而今日,隻能遠遠的看著,叫我怎能不憂心?
她一隻手扶著牆,十分虛弱。站了有一會兒了,明顯力氣不足,可還是強撐著。檀雲不斷勸告,她依然立在那裏,一動不動。
良久,府門前駛來一輛豪華的馬車,從車上下來一人,是月瀾。
盈盈見到她,馬上後退了幾步,是小巷的磚牆把她自己的身影掩蓋的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