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滿是春意，前幾日聽聞美景說道府內花兒開了不少，今日一見，果不其然。海棠樹上已經綴滿霞紅的海棠，隻有零星幾個花苞還未全然綻放。窗前幾朵無名小花嫩黃黃的，很是嬌豔。不過，隻是有些過分引人注目了，開的太惹眼，總是不好的……
    “來人，去把窗前那幾朵野花兒拔了。”
    如實說來，我的確不喜歡那些紅綠花朵，總覺得花比人嬌，太顯眼了。我始終愛那片碧竹林，非花非草非木，挺直灑脫，集山川岩穀精英秀氣於一身，葉拍蒼天。
    偶然記起來前幾日藏書閣進了一批新書，自己還沒看呢。便提筆，麾下幾個書名，隨手遞給身邊婢女，言：“幫我去藏書閣把這些書取來。”
    見那廂久久不語，我抬頭看了她一眼，原來身邊的不是美景，而是良辰。她忸怩的說：“小姐，奴婢不識字啊……”
    “美景呢？”
    “她剛才出去了，叫奴婢來服侍小姐。”
    我起身向外叫道：“美景，美景？”見宋媽緩緩走來：“小姐，美景姑娘去給小姐熬藥了，恐怕得過一陣子才會來，小姐有什麼事吩咐老奴吧。”
    我想都沒想就說：“幫我把這些書從藏書閣找來。”
    宋媽結果字條，看了幾眼，答應道：“是，小姐。”我點頭表示對她的感激，她行禮出去了。
    我又坐下看書，正讀到：“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忽然反應過來、、、、宋媽識字嗎？
    半刻鍾後，宋媽和美景一同進門，她把懷裏抱的一摞書放下，遂言：“小姐，書拿來了。”“嗯，謝謝你，宋媽。還有，宋媽你識字啊？”她半晌不語，斷斷續續的說：“嗯，嗯，小姐，老奴小時、小時讀過一點。”
    美景把藥放在床前的小幾上，送她懷中拿出一封信。“小姐，這是許沛涵小姐差人送到竹林中的，您看看吧。”
    接過信件，我略看了幾眼。原來是她邀請我去汀香樓一聚。但從字麵上來看，有沒有小聚那麼簡單。並且，信中有一句“請君以正裝出席。”正裝、正裝？難道，是她發現了什麼？應該不會吧，現下隻希望這次小聚不是鴻門宴罷。
    “美景，換上男裝，隨我出去一趟。”
    剛剛邁進汀香樓正門，便有一小廝上前：“鍾公子，小姐令奴才恭候多時。請隨奴才上二樓。”我雖是一時摸不到頭腦，但也乖乖的上樓。
    二樓樓口左手邊第二個房間就是了，那小廝帶領其他女眷離開，我同美景進入。這間屋子比我想象中的大得多，但一開始沒什麼東西，空蕩蕩的。隻是房梁上懸掛的紫色紗簾布滿全屋，香氣氤氳（有些像是在走迷宮）。再向裏走幾步，透過簾幔，見到一張繡床，床邊大都是女兒家用的東西。我心中更是迷惑不解。難道，這是女兒的閨房？
    “公子。”一聲極其嫵媚的聲音傳出，嚇得我猛一轉身。見許沛涵俯身傾躺在一張小榻之上，發髻鬆散，金釵零落的不成樣子。她的神色極其妖豔，上半身酥胸微露，披著一件霞紫紗衣，一步步讓人感到勾魂攝魄，妖嬈萬分。
    我果然是沒有猜錯，她這是對我的身份起了疑心。許沛涵見我久久不語，便赤足下榻，以一步二扭三搔首的姿態向我走來，嘴角露出詭異的微笑。
    “公子。”她又叫了一聲，一隻手劃過我的臉頰、耳垂、脖頸，另一隻手撫上我的肩頭，就勢稍一傾身，向我投懷送抱。我略一轉身，後退幾步，使她撲了個空。美景見狀，馬上擋在我的身前，義正言辭道：“我家小……公子是不近女色的，許小姐叫我們來，就是為了這樣魅惑公子的嗎？”
    不待她回話，我也說：“請小姐自重。”
    沒想到她輕笑幾聲，微微搖了搖頭。轉過身去，把胸前衣服理好，鬆鬆的挽了頭發，用一根金釵簪起。嘲諷道：“姑娘，我希望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我心中強持鎮定，隨意找了個小椅子坐下，挽了挽耳邊垂下一縷青絲。言：“許小姐何出此言？”
    她的眼神馬上向我射來，停止手中的動作。一步一步走過來，俯下身子，對著我的麵孔，言：“姑娘若不是女兒身，那方才何故作出如此之態？若姑娘不是女兒身，那……耳垂上怎會有墜玉的耳孔？請姑娘一一作答。”
    （嗯、嗯、嗯，她的推理能力的確很強啊！）
    我離開她的麵容之下，待二人有一定的距離時，方才開口：“沒錯，姑娘的確聰慧過人。不過，在下心中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姑娘。”
    “你說，什麼問題？”
    “許小姐為何那麼肯定你的判斷，就不怕出錯嗎？”
    “我那次在藥鋪見到你時，心中就很是疑惑，你們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不過，有一點，讓我猜的八九不離十。就是你手上的傷。”
    我聽後，茅塞頓開。“那麼，許小姐，你此次了解了我的身份之後，目的是什麼？”
    我一句話突出了要點，她慷慨道：“沒什麼啊，隻是想同你交個朋友而已。”
    “交朋友？區區交個朋友用你費這麼大的力氣嗎？”我幾乎是不加思索，脫口而出。她嘴角上揚，露出羞澀的笑。“姑娘心思縝密，真真是無人能及，沛涵不得不佩服。的確，我見姑娘那日，覺得姑娘美貌舉世無雙，實是美到了極致。並且，姑娘行為舉止極像一個人……”
    “像什麼人？”
    “就是，就是慕容上纓的……其實我也沒見過那女子……”
    聽她說話吞吞吐吐，言語之中又提到慕容上纓，自己稍稍想想便可心知肚明。“許小姐說的是慕容上纓的心上人吧，我以前也聽他說過那女子，許小姐是怕我搶了你的心上人，對不對？”
    她小酌了一口茶，麵色泛起一陣潮紅。“是、我心裏是有他的。但是，我不能確定那女子是不是你，隻是覺得你穿女裝的神情氣質和上纓口中描述的女子很相像，請姑娘寬恕沛涵的冒昧。”
    我將一隻手輕輕搭在她的手上，她抬起頭來看我，此時我發現，她的一雙水眸之中是那少有的真情摯愛。“放心吧，我一定不會破壞你和他之間的關係，我是不會和你搶的。”
    她臉上洋溢起甜蜜的微笑，我其實也很欣賞她的直爽，想愛就愛。她端起茶盞，言：“今日以茶代酒，沛涵謝姑娘的寬恕和包容。”
    我執茶回應：“不過，還請許小姐繼續隱瞞我的身份。”
    她自然是滿口答應。言：“姑娘，今日沛涵有幸遇知音，不如，你我二人就此義結金蘭如何，沛涵尊姑娘為姐。”
    二人立於門口，正對碧空。
    “碧空為憑，白雲為證，今天司徒月瀾、許沛涵二人結為異姓金蘭姐妹，以月瀾為長。今後禍福相依，不離不棄，如有違者，天地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