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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潔白如雪的玉蘭嬌豔多姿,瑰麗嬌嫩的玫瑰嫣紅似霞,清新淡雅的雛菊亭亭玉立,傲然怒放的梅花高貴清雅。
    綠草如茵,蓬勃旺盛。在姹紫千紅的花叢中,它們樸實無華,但倘若仔細觀察,便可以發現它們樸實無華的外表下,所蘊含的生機勃勃。
    當然,生命力最旺盛的,自然不是芬芳馥鬱的花兒,也不是綠滿人間的草兒。而是一棵棵矗立在花叢上的樹木。它們沒有垂柳依依的柔弱,沒有蒼天古樹的壯觀,但它們樹綠茵濃,蒼翠挺拔,交錯的綠葉在陽光的照耀下,晶瑩透亮。
    隻可惜,一堵蕭牆,隔絕了此地的美麗景色,不能讓更多的人,欣賞庭院裏的美。
    少女為蕭牆外的人兒有些惋惜,但又有些慶幸——她可以觀賞到此等美景,而並非是牆外的,隻能對高牆發呆的人。
    後來,她才知道,那堵牆的存在,也是美好的。雖然它隔絕的庭院裏的美,但它同樣也隔絕了,在庭院裏的處處危機。
    那場火來得很不尋常,正如不同花時的花同時開放的不尋常。那場火也來得十分迅猛,它蔓延在芬芳醉人的花上,讓花兒的俏容化為灰燼;它蔓延在蓬勃旺盛的綠草間,讓所有的生機都淪為死寂;它在古木的樹枝上舞蹈,讓清脆的鳥鳴化作悲歌。它在綠瓦紅牆間輕笑,燃燒孩童迷茫的眼眸。
    呼救聲,哭喊聲,絡繹不絕。她竟不知道在寧靜的庭院裏,竟居住著這麼多人。隻覺得自己的心情很是平靜,似乎眼前的一切與自己毫無關聯。
    但的確,是毫無關聯。
    烈火的火舌侵蝕在她的身邊,當她接觸它時,它卻輕易地穿過少女的身體。灼熱的空氣撲麵而來,濃煙嗆到了庭院裏的人們,但她卻感受到徐徐涼風。
    似乎眼前的一切,是虛無,是幻境,是她的一時幻想。
    但眼前所看到的火,耳邊所聽見的哭喊,鼻子所聞到淡淡焦味,又在提醒少女這是真實的。
    似乎,她才是虛無的,是幻境,是個本不應該存在的旁觀者。
    旁觀這場災難的發生。
    “起火了——起火了——洛家起火了……”
    “天啊,火勢那麼大,不會蔓延到我們家吧?”
    “要不要救火,小心殃及到我們這裏!”
    “水,水在哪裏。快點!火就要燒過來了!”
    耳邊的聲音比之前更加煩雜,牆外的人家也開始了喧嘩,很快,便聽到了嘩嘩的水聲襲來,似乎滅火的行動已經開始。
    但人們滅火的積極性大多不高,因為他們並不在乎牆內人們的死活,盡管牆內居住了不少人,也許還有一些是他們的朋友。
    但他們在乎的,僅僅是自己的安全。
    這就是人性的卑劣。
    像是有一塊石頭堵住心髒,重重的,緊緊地壓在心頭上,呼吸,也不像之前那麼舒暢。
    是因為耳邊的汙穢嗎?
    “爸爸,媽媽……”一聲強勁的叫喊穿透到少女的耳邊,與之前的求救聲不同,少年的語氣充滿了絕望。
    “爸爸,媽媽……”
    “爸爸,媽媽……”
    少年的呼喊聲源源不斷,或許因為仿佛被撕裂的大吼,他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喑啞,一聲比一聲微弱。
    她的腳步不自主的向前邁動,很快便循著少年的聲音奔跑。她不知道為何這樣做,當時隻有這樣的一個想法: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
    或許是因為他的絕望。
    深入骨髓的絕望!
    耳邊的煩雜聲像是被刻意隱去,唯有少年的呼喊格外清晰。他的聲音隱隱間有些似曾相識,在腦海中並沒有找到相關的人。
    他是誰?
    隱隱間壓在心頭的那塊石頭被拿走,又隱隱間有根刺插入心髒,除了疼痛,再沒有其他感覺。
    是因為他嗎?
    他究竟是誰?
    腳步在不知不覺加快,身軀穿過了炎炎烈火間。看著如城牆一般高的火的阻擋在自己麵前,無疑是可怕的,即使它對她而言是虛無,是幻境。但穿過它時,她依然感到心悸。
    隻是,不能再害怕了。
    不能再驚恐了。
    必須再快一點……
    再快一點……
    再快一點!
    終於找到了聲音的源頭,那是一處居室,半掩的門中冒出了火舌,肆無忌憚地舔著門框,似乎在發出了一聲聲陰笑。
    伸出手,要讓它碰到門框,但感到它在微微顫抖,等到即將碰到門框時,那冒出的火,又嚇退了已經伸出了的手。
    它在恐懼那些火舌,擔心它燙傷了自己
    已經不能再猶豫了!
    雙眼微微閉上,這樣便可以看不見前方。看不見前方的好處是,這樣便可以徹底視火景為幻境。隻是說也奇怪,火是虛無,而觸碰到門框的手感,卻是真實的。
    於是,手狠狠將門推開,然後雙腳牽拉著身體衝進去,然後停下,一連貫的動作幹淨利落,沒有絲毫含糊。
    可以睜開眼睛了,心裏有個聲音對我說。
    便看到了一對被燒為灰炭的屍體,和一個被鬥氣籠罩的少年。火依然肆無忌憚地燃燒的,但不能接近少年分毫。
    少年的臉邊有兩道淚痕,他跪在地板上,聲音帶著少許的無力,喃喃道:“爸爸,媽媽……”
    無疑,是一對偉大的父母,用畢生的鬥氣籠罩在少年身上,為了保自己的孩兒平安。
    無疑,那位少年眼睜睜的,看到自己的父母被烈火焚為灰燼,卻隻能無力的觀望。
    心仍舊微微抽痛,少女開始想,這對父母死前的表情,是被烈火焚燒的痛苦而扭曲,還是自己的孩子能活下去的欣悅而歡笑?而這位少年親眼看到父母為自己被燃成灰燼,他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想要自盡的絕望,還是想要活下去的堅強?她希望他能選擇後者。
    畢竟那對父母的犧牲,可不是為了讓少年輕生。
    身體在不斷顫抖,眼眶在微微發熱,一滴滾燙的水劃過了臉頰,落到了嘴邊。
    淚的味道,果真是鹹的。
    於是少女仔細觀看少年的五官,希望能記住他的臉。才發現那一眉一眼是那麼熟悉,兒時的記憶不斷湧現,終於,少女找到了那位少年的臉,想起了他的名字。
    ——“我叫洛宸。洛陽的洛,宸極的宸。”那時,陽光照耀在他的臉上,他的眼裏,是潺潺的溫柔,讓她感覺很是親切。
    ——“你就是納蘭家的小姐,納蘭嫣然吧?長得真可愛,長大後絕對是大美女!”那時他的眼神很是純真,像一灘清水,可以一眼望到底。或許,那時候她就是依靠這點,覺得他可以當她的朋友吧?
    ——“真搞不懂那些前輩,明明是自己的兒孫的婚約,為什麼是他們定下?難不成他們還有神通讓他們的子孫相愛?”洛宸聽了少女的苦惱後,憤憤不平。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去跟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人講述煩惱,隻是單純地覺得他可以信任。
    ——“你要努力修煉,努力超過蕭炎,這樣你就有資格去退婚了,就沒必要嫁給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了。”他的表情很是認真,在悄悄地為她打定主意。然後他咧開嘴笑,露出了兩顆虎牙。
    ——“等到你有時間的時候,可以來我家。估計那個時候我們才能見麵,那個時候我帶你去附近玩。”他的表情充滿期待,又有些不舍,正如那個時候因為快要離開她家時,她對他的不舍一般。
    後來,她一直都沒時間去你家,因為修煉很忙,也很艱苦。
    現在來到了,卻是這個情景。
    而且,他也看不見她的模樣,聽不見她的聲音,隻是在那裏哭泣。
    “洛宸哥哥……”她輕聲叫道,但他似是沒聽見,仍在那裏喃喃著父母。
    “洛宸哥哥,我是嫣然啊。”嫣然大聲呼叫,但他仍是低著頭哭泣。
    這時她便確定,他看不見我。
    原來,我才是虛無的,在這個情景中。
    誰來救救他?那時她隻有一個念頭——誰來救救他?救救這個不滿十二的少年,誰來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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