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軒轅玨脫掉靖王身上的囚衣，不期然看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瞳孔微微一縮，發出一絲淒厲而憤慨的低吼。
    柳君謨也跟著倒吸一口氣，靖王身上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皮膚，舊傷上麵添著新傷，有些像是用鞭子打上去的，有些像是用烙鐵烙上的，有些已經化膿，有些已經潰爛……
    軒轅玨怔了片刻，低垂著頭一聲不吭地將靖王的囚衣脫下，又將就那囚衣去洞口外擰了一把水回來把靖王身體擦幹淨。軒轅玨從始至終沒有再說一句話，也沒有掉一滴淚，但偏偏這種氛圍卻散發著一種難以摹狀的壓抑和悲傷，讓柳君謨也跟著難受起來。
    柳君謨默默地陪在軒轅玨身邊，現在這種情景，說什麼都隻能讓這受傷的小世子更加悲戚。
    隔了半天，柳澤慎才走回來，當他看到靖王身上那些傷痕時，也不禁怔了一下。皇位之爭無可厚非，但好歹靖王也是軒轅飛的親兄弟，就算要靖王犯了天家禁忌，處以死刑也當夠了，又何必如此折磨靖王？
    柳澤慎走到車上，拿了包袱，把先前在城中買的壽衣找了出來，對軒轅玨道：“世子，我已經把坑挖好了，還請世子節哀順變！我身上銀兩有限，先前在城中隻來得及買這種衣服，待我幫靖王穿上吧！”
    軒轅玨捏著拳頭，像是在努力控製著自己內心的情緒。隔了片刻，軒轅玨方道：“那就有勞義士了！”
    柳澤慎將壽衣給靖王穿上，幾人又冒著風雨把靖王運到柳澤慎先前挖好的坑處。此時雨越下越大，密密麻麻打在漆黑的夜裏，伸手不見五指。要不是洞口還跳躍著明黃的柴火，這裏完全看不清一事一物。
    柳澤慎將靖王放在挖出的深坑中，雖然這是臨時冒著雨挖出來的，但柳澤慎怕山中野獸出沒將靖王的屍身叼走，也足足挖了一人深。
    柳澤慎正要填土，軒轅玨又阻止道：“義士，等一等。”
    說完，軒轅玨便作勢要跳入坑中，柳澤慎怕他摔著，便問道：“不知世子還有何事交代？”
    軒轅玨從身上摸出一塊玉玦，遞給柳澤慎道：“我聽聞人死後嘴裏銜塊好玉可保屍骨不腐，這玉是我出生時父王給我的禮物，已經跟了我十來年了，今日就讓它跟著父王去吧，權當是阿玨陪在父王左右……”
    說到後麵，軒轅玨已是一番抽噎，一張小臉上滿是水漬，也分不清那是雨水還是淚水。
    柳澤慎見軒轅玨如此少年老成、孝感動天，心下也不禁跟著感懷良多，便接了軒轅玨的玉，道：“靖王有你這樣的世子，就算到了另一個世界，也該可以瞑目了。”
    “不！父王一定不會瞑目的！”柳澤慎剛說完，軒轅玨便忽然幽幽接過了他的話。
    柳澤慎有些迷惑的看向軒轅玨，卻見軒轅玨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珠子正閃著熠熠的光，“阿玨尚未手刃仇人、完成父王未竟的大業，父王又怎會瞑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