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乞丐拖著靖王的屍首走了幾步，跌坐在地上，懷中卻緊緊抱著那顆猙獰的頭顱，而他全身上下都是摻雜著血色的泥水，一張小臉抹得特別黑，幾乎看不清他是什麼樣子。
    雨水沿著他亂七八糟的頭發淌下，因為他本來也隻有十來歲，還沒到發育的年齡，長得也不高，落在地上的小冰雹濺起一片片水花，灑落在他身上，把他澆灌地像極了一尊泥塑的小人。
    他卻似乎對這些渾然不覺，就連小冰雹砸在他頭上他都一聲不吭。
    不過跟柳君謨一樣，這小乞丐也有雙漂亮的眼睛，又大又圓，黑瞳還特別亮，被他死死盯著還真有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錯覺——因為這雙漂亮的眼睛裏滿是憤恨和殺氣！
    柳澤慎走向那小乞丐，道：“你打算把靖王運到哪裏去？”
    那小乞丐默然無語，隻是冷冷地看著柳澤慎，漂亮的眼裏充滿了戒備，一雙被泥水和血水玷汙的手緊緊抱著懷中那顆血淋淋的頭顱。
    柳澤慎歎了一口氣，又勸道：“你這樣拖著靖王出去很快會被人發現，到時候你不但不能把他帶走，還會被人抓去。”
    那小乞丐依然沉默著，那雙漆黑的眼睛卻有些發紅，水汪汪地盯著柳澤慎，看得柳澤慎也不由得跟著一窒。
    柳君謨掙開柳澤慎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小乞丐身邊，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頭。那小乞丐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本能地偏過頭，躲開了柳君謨的手。
    柳君謨卻沒有將此放在心上，一眼也不眨地看著那小乞丐道：“你不用害怕，我們師父二人曾受過靖王恩惠，不會陷害你和靖王。”
    那小孩怔怔地看著柳君謨，柳君謨年紀雖不大，說話的口氣卻透著超乎年紀的成熟和通透，若不是因為他那時而忽閃的大眼睛和那略顯稚嫩的聲音，很難相信這少年隻有十一二歲。
    柳君謨的話對這小乞丐似乎挺有用，至少他沒有再躲柳君謨，也沒有像剛才那樣用凶巴巴的眼光來看柳君謨師徒二人。
    “君謨，你和他在這裏守著靖王的屍身，師父去找輛馬車來。”柳澤慎把手中的傘遞給柳君謨，囑咐道。
    “嗯，師父小心些。”柳君謨睜著明淨的眸子看著柳澤慎，伸手接過他手上的傘，幫那小乞丐撐在頭上，兩人一起躲在傘下。
    柳澤慎輕輕搖了搖頭，頗為感歎地轉身離去。
    等柳澤慎走遠，那小乞丐卻呆不住了，掙紮著從泥地上站起來作勢就要抱著靖王的頭顱離開。
    柳君謨被小乞丐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慌，忙拉住他，道：“你要去哪裏？一會兒師父回來找不到我們會著急的。”
    那小乞丐卻毫不領情，狠狠地推了柳君謨一把，一雙充滿怨恨和警惕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柳君謨：“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