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王爺！”楊雲荊端起桌上熱茶喝了一口，繼而笑道，“除夕之夜，大家都正忙著往家裏趕。王爺是不是想王府了？這雪山比不得我們陵川，更比不得京城盛景；想必這是王爺過得最為淒清的除夕吧？”
    原來這楊雲荊是以為我想陵川王府了？
    我笑了笑，隨口問道：“那三公子覺得陵川好還是京城好？”
    楊雲荊被我這話問住，不解地看著我，我隻是笑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楊雲荊想了片刻，道：“京城風物雖好，可雲荊覺得那裏誘惑太多，暗地裏的風雨也多，表麵風光，實際上卻一點都不快樂；陵川……”
    “陵川怎樣？”見楊雲荊語言又止的模樣，我便又笑著追問道。
    楊雲荊偷偷看了看我臉上的表情，繼而像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似的，盯著我的眼睛回答道：“陵川亦是天子之地，表麵一片平靜祥和，可實際上卻又處處受製於人。”
    我的心忽然跟著楊雲荊這話沉入海底，我看著楊雲荊的眼睛，他的眼底一片清明，我忽然掩飾地笑了笑，試探性地問道：“陵川地偏，疏於管轄，本王現在坐鎮在陵川，又遠離京師這種是非之地，三公子為何說本王處處受製於人？”
    “雲荊真心與王爺談及眼前危機，王爺卻為何以這樣的話來試探雲荊？”楊雲荊眼中閃過一絲失望，語氣也有些自嘲起來；說完，楊雲荊便站起身，就要離開。
    我忙一手抓著他的衣袖，認真地說道：“天下間想要取我性命的人實在是太多；若我不小心謹慎，又怎值得你真誠相待？”
    楊雲荊頓了一下，繼而轉過身來看著我；我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繼續道：“本王以往不懂事，因糊塗而犯了很多錯，才走到今日失勢失利處處被人壓製的困境；還望你不計前嫌，和我共討出路。”
    楊雲荊沉默了片刻，方鄭重地點了點頭。
    等楊雲荊重新坐回到位置上，我便忙問道：“剛才聽你說陵川表麵一片祥和，不知你暗指的是什麼？”
    楊雲荊看了我一眼，有些遲疑地問道：“前不久，京中鬧得沸沸揚揚的傳聞，難道王爺一點都不知道麼？”
    “？”我很少出府，最多也隻是跟李明在樓外樓聚聚，而且我平日又因自己是個冒牌的劉玥，很少跟人交流，哪裏知道這些朝廷中的事？！
    我忙解釋道：“本王隻是有個陵川王的虛名而已，並沒有實權，就連官府上的事我也很少過問，更別說朝廷裏的事情了。”
    其實那些官府中的事情也多是劉總管給我打理，從一開始就是這樣，而且我也打理不來，又怕露餡，我更是壓根沒有過問。
    楊雲荊聽了我這解釋，倒也不再有疑問，慢慢道：“我們出陵川府的前一天，我聽聞朝中國師曹明珠夜觀星象，發現西南方有異星亂入，若不早日除去，將來必然會壞社稷！”
    我端著茶杯的手忽然抖了一下，稍嫌滾燙的茶水剛好濺在我手背上，我忙放下手中的茶杯。
    楊雲荊直直地看著我，道：“劉奕素來善猜忌，容不得任何一個對自己有威脅的人；而況國師曹明珠曾占卜說他將登上一國之主的寶座，今日他已是天子，曹明珠的預言應驗。先曹明珠在他麵前這般說，他定會對曹明珠的話深信不疑。西南方的封王除了秦王便是王爺你，若雲荊沒有猜錯，秦王現在的情況一定危如累卵！”
    我低頭沉思著，空氣變得凝重起來，街道上行人和車馬的喧嘩聲依然不斷。我玩弄著手中的茶杯，忽然意識到自己一向缺乏憂患意識，命運之軌容不得我有一絲懈怠。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抬頭看著楊雲荊：“你認為我們該怎麼辦？”
    “王爺暫時不用擔憂，現在不是有秦王頂著麼？”楊雲荊啜了一口茶水，淺淺說道。
    我垂下眼，這劉奕不對我下手是因為以前劉玥貪圖享樂，誌不在天下；若他現在知道劉玥已死，占著這個身份的是我的話，不知我能逃過此劫的幾率有多少。
    “不過……”我正想著，楊雲荊忽然又有些疑慮地開了口。
    我抬起眼，卻見楊雲荊眼中似乎有些顧忌起來。
    “都是一根稻草上的蚱蜢，有什麼就直說吧。”我捏著手中的杯子，估計又不是什麼好事。
    “前段日子王爺減稅的事情，不知天子會怎麼看。”楊雲荊微微皺起眉頭，看了我一眼，繼續道，“若他認為王爺是迫於隴西叛亂的壓力的話，王爺倒不用擔憂；若是他認為王爺是趁機想收買人心，重拾權勢的話，那我們怕是就麻煩了！”
    沉默，時間變得一片沉默。
    我揉揉又有些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當時我壓根沒想過這麼多，其實不就一芝麻大小的事麼，至於有這麼嚴重麼！勞資真恨不得那天死在雪堆裏一了百了。
    “該出發了！”正在此時，門口傳來雲天忠冷冷的話語。
    楊雲荊和我對視一眼，轉頭看向負手倚門神情冷漠的雲天忠，溫和笑道：“雲公子久等了，時間既然已差不多，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我和你們一起去。”我起身站起來，拿起一旁的大氅套上。
    “王爺，你身體才剛好，還是在客棧歇著吧，讓兩位公子去就行了。”小鳴忽然也從外麵走了過來，忙阻止道。
    “本王走了這麼多天的路，既然親自來了，自然要親自去請才顯得夠誠意。小鳴，你就在客棧等著，我一定要親自走一趟。”既然是劉玥惹得麻煩，理當由繼承他身份的我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