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地過，水清月卻找不到有絲毫的漏洞。她覺得這偷走去通風報信的事，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平時安安分分的讓人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
    其實若是她肯告訴空靈，就會有辦法的，可是她還不能完全相信風韻莊的人。
    再等下去就來不及了！她翻出之前準備好的藥粉，在夜半時分溜了出去，用藥粉加棍子弄昏了一個落單的士兵，把這倒黴蛋綁好，換上他的衣服，企圖混過邊關。
    為了弄得逼真，她出來前還弄了個假喉結，還把胸嘞的緊緊的。
    這個裝扮真的幫她混過了不少關卡。
    “前麵那個，停下！”
    離最後一個邊關不遠，居然有赤金兩國的士兵把守。
    水清月要躲已經來不及了，硬著頭皮過去，“官爺找小人有什麼事？”
    那個金國的士兵上下打量她，“你出邊關幹什麼？為何獨身一人？”
    水清月一副老實樣，“這是要去送點東西出去……”
    “什麼東西？”
    “這是秘密，恕小人不能回答。”
    “大……”士兵的“膽”字還沒落下，便瞥見大將軍駕馬而來，立即臉上堆笑，大變臉道：“大將軍好。”
    “這是怎麼一回事？”司徒封鳳坐在馬上，給人一種壓迫感。他看著髒兮兮的身材纖細的夏兵，又道，“抬起頭來。”
    水清月忐忑著抬起頭，求神拜佛地希望神仙保佑別讓這人認出來。
    “你的出關文書呢？”
    水清月覺得此時她的表情肯定很迷茫，以至於那位大將軍的眼睛都眯了起來，慢悠悠地對她說，“看來你是把文書丟了？那就跟我回金國吧！”說罷一記手刀，敲暈她之後扯上去，拍馬而去。
    這個人，很可疑。
    司徒封鳳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處置這人，回去後就把她讓給軍隊中，安排一些不怎麼重要的工作給她，還特意吩咐人仔細看著了。
    他也懷疑過這是夏國的奸細，可探了一下，卻沒有發現這人有任何的武功。這身子也不適合練武，難道是逃兵？
    司徒封鳳搜了她的身，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倒是防身用的藥粉，銀子藏著不少。
    這樣聯係起來，他更肯定了這逃兵的猜測。
    一個毫無武功的人，不值得花這麼多心思。
    司徒封鳳舉起赤國傳來的信函，放到蠟燭上。
    水清月是被一股汗臭味悶醒的。
    環顧四周，呃……都是男人……
    還是一群坦胸露乳，腿毛多多，在換衣服當中的男人……
    這是在哪裏？
    水清月很想大吼一聲，可一想到昏過去之前那情景，又憋了回去。脖子後還火辣辣的痛著，她畫圈圈詛咒那個“強搶民女”的野蠻人。
    看這典型的軍中場景，不會是打算推我去當炮灰吧！
    嗯……幸好他們沒幫我換衣服。這男人裝還是有用的……
    摸摸身上防身用的東西，某人覺得世界末日快來了。
    我的藥粉呢！我的銀子呢！
    居然搜走了我身上所有的東西啊混蛋！
    就在她鬱悶的想要撞牆的時候，有人發現她醒了。
    “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水清月看著這人的麵相，腦中浮現“爛好人”三個大字。
    盡管沒相處過，可她就是覺得這人就是這種性格。
    她開口說：“脖子痛……”
    好吧！聲音這麼小真的不是我的錯……
    看著爛好人伸著耳朵，往她這裏湊，麵露疑惑，她隻好又重複了一次。
    爛好人大悟，“我給你拿點藥。”
    旁邊有人勸他，“都打仗了還管別人幹什麼！管好自己就好了！這人是夏國的，一副女人樣，想必也是個兔兒爺。”
    爛好人也不說什麼，繼續去翻自己的傷藥。
    水清月翻眼，我本來就是個女的，難道應該像你一樣全身長體毛肌肉發達沒腦子麼！
    誰是兔啊！兔是形容男的好吧！水清月默默接過爛好人的藥，委婉地拒絕了他的幫忙，慢慢地揉著自己的脖子。
    爛好人笑嗬嗬地問她，“你是夏國人吧！怎麼到我們金國的兵營來了？”
    我怎麼知道那變態的大將軍為什麼把我扔這裏來了！
    水清月捂著頭，露出苦苦思索的樣子，“唔……我也不知道……”
    爛好人同情地看著她，“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到時候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這裏是三界湖的附近，等咱們與其它軍隊彙合了就要準備進攻了。”
    啊！這麼快就到三界湖了！那倒是省了我不少跑路時間。
    三界湖位於赤，夏，燕三國的交界處，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而取這麼一個名字。
    這麼說來，隻要能成功逃出，就很快能到達燕國了。
    因為身材矮小，水清月被安排去馬房當服務生，服務的對象自然就是——馬。
    她用不要的衣服做了好幾個口罩，還是抵擋不住馬房那熏天的臭味，每天吃飯的時候都覺得自己還身處馬房當中，她都懷疑自己身上是不是都染上了這味兒了！
    馬房裏的馬跟赤金兩國的人都一個德行，就是好戰。為此水清月不知殺死了多少腦細胞，因為那些馬總是不愛洗澡，看到人就愛動粗。因此她身上總是帶傷，睡覺也痛的睡不著。
    後來她以“有仇不報非君子”為訓言，在馬的食糧中加了自製的巴豆粉，讓這群野性難馴的烈馬拉的虛脫。
    從此，隻要馬兒一有什麼暴動，就會被某人溫柔地壓下。
    所以當爛好人有空過來看她的時候，總能看到她與馬兒相處融洽（？）的場景。
    對於爛好人的佩服，水清月毫不臉紅地收下，卻沒有告訴他這是暴政下的產物。
    爛好人告訴她，“昨天赤國的士兵已經到了，估計再過幾天夏國的也會來到。對了，你有認識的夏兵麼？如果有的話，你會不會回去啊？唉，希望這次不要打這麼久，我剛娶了媳婦兒，還沒抱上孩子呢……”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也不管身旁的人有沒有在聽。
    如果說金國的人普遍好戰，那爛好人肯定就是裏麵的那個異類。
    水清月在這呆了也有一段時間，一直沒找到逃走的機會。該死的金國將軍，該死的軍隊防守！
    爛好人說了好一會兒，最後歎氣道：“你說，好好的為什麼要打仗呢！”
    水清月想起電影《西線無戰事》，想起了從古到今東西方大大小小的戰爭，一時不知從何說起，隻得簡略含糊地說，“赤國要土地，夏國要自主，金國要威名吧！”
    爛好人看她的眼神絕對可以用崇拜來形容，“你懂的可真多！”
    水清月謙虛道：“也不是啦，以前在夏國那兒聽說書先生說過，覺得很符合就說出來而已。”
    “對了，到時打起來了我們這些人肯定是最先衝上去的，你怕死麼？”
    “當然怕了！”水清月其實不是很怕死，隻是怕痛，一想到那些刀啊劍啊揮過來，挨上幾下卻不死，不由得打了個顫。
    爛好人也道：“我也怕，要是我死在這裏了，我家的媳婦可怎麼辦？”
    水清月對這些古代的寡婦很是同情，但也無能為力。
    想當年清朝統治要廢除漢人的裹腳，卻屢禁不止，一直到新中國成立，這種陋習在一些一些邊遠地區仍是存在。
    根深蒂固的思想是很難改變的。看印度那寡婦村就知道了。
    爛好人又道：“謝謝了，說出來舒服多了，在軍中我都不敢說出來，怕有人告密。”
    水清月作為一傾訴對象，充分發揮出“拉鏈嘴”的特質，拍著胸口保證道：“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爛好人感激地說：“你真是好人。”
    ……水清月汗了，如果我是好人，你就是聖人啊！
    “你過來這麼久，不怕那邊的人找？”“啊！”爛好人這才想起自己出來很久了，“我要回去了！”
    說完便撒腿狂奔，仿佛有無數凶犬在後麵追著。
    水清月拍拍屁股站起來，去食房找師傅要吃的去了。
    吃了好幾天的硬饅頭，她用一本難得糊塗的真跡《天衣無縫》賄賂了軍廚，也不多求什麼，至少大魚大肉是不可能的了——就是每天多給一碗煮爛的小米粥。
    軍廚大叔居然是她的粉絲啊有木有！
    水清月不得不感歎在這通訊落後的時代，她的小說居然有這麼快的傳播速度，實在是怪哉！
    快要開戰的感覺更明顯了，因為她又看到許多新的士兵加入。不時有穿著赤國衣服的士兵過來切磋交流，金國那群好戰分子立即嗷嗷應戰，反正就是讓人很熱血。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機會逃了，人多意味著防守範圍擴大啊！
    早知道剛來的那幾天就跑路好了，畏畏縮縮的反而錯過了最佳逃跑時機……
    “你是林遠口中的那個人？”
    呃……誰是林遠？
    水清月的眼神裏很明白地表達出這個意思。
    高大壯實的漢子怒罵，“林遠都這個樣子了你還這麼自在，虧他還把你當朋友！事不關己就算了，你居然還裝作不認識他！”
    “呃……”水清月小心地問，“林遠是誰啊？”
    “你剛來的時候還是林遠給你送的藥，你居然不知道他是誰？”漢子的怒火又高了不止一個level，指著她的鼻子大罵。
    林遠不會就是那個爛好人吧？
    說起來慚愧，兩人認識的時間不算很短，可她真的不知道爛好人叫什麼……
    “你慢慢說，發生什麼事了，林遠怎麼了？”淡定啊，這個時候不能害怕大熊的大掌啊！
    漢子的聲音哽咽，“我們是同一個村子的人，林遠本是不想來的，可是王有強征令下來，迫於無奈他才來這裏的。我知道他是擔心家裏的妻子，以為他會忍到戰爭結束後的，他一向都很能忍。沒想到前天不知怎麼了，他居然想著要逃跑，被守衛的人發現了……”
    “啊！”水清月想起自己也在策劃著逃跑的事兒，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問，“被發現了會怎麼樣？”
    “本來是要挨一百下鞭子的，可是這事被將軍知道了。將軍說金國不出無勇之夫，讓人把他放到一個大籃子裏，掛到最高的樹上，日曬雨淋，誰也不準送吃的給他。其實誰能送上去呢？這麼高的樹……”
    該死的金國將軍，不帶這樣折磨人的！水清月想起自己的悲慘遭遇，再一次紮小人詛咒那殺千刀的大將軍。
    “林遠已經不吃不喝兩天了，你若是還記得他對你的照顧，就去看看他吧！”漢子說完這句，就離開了，留下小個子夏兵在那兒猶豫。
    水清月罵夠了，開始靜下心來思考如何救人，當然，救人的同時自己也順便跑路。
    大漢子說爛好人是前天開始掛上去的，那麼今天就是最後的機會了——人若是三天不喝水就會死，粗略算一算，也差不多三天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救人……
    晚上是防衛比較薄弱的時候，很多白天被操練的狠的士兵早就呼呼大睡了。
    而且，夜晚的光線不好，做什麼不好的事情也比較方便。
    林遠是金國人，體格本就不錯。可是連續兩天的暴曬和絕食，就是鐵做的也受不了。他感覺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想到家中懷孕著的妻子，又勉強睜開眼睛，讓自己不再睡下去。
    忽然，他聽到了一聲聲細微的呼喊：“林遠……林遠……”
    有人在叫我？
    他覺得自己肯定是幻聽了，怎麼會有人來看自己呢！
    “喂，你往下看啊！不會是昏睡過去了吧！”
    嗯？真的有人？
    他努力地往下看……
    唉？是小個人？
    水清月也看到爛好人了，興奮地向他揮手，小聲問：“你現在還有力氣吧！”
    林遠很想出聲，張張嘴，卻發不出一個音。
    “哎呀！我倒是忽略了這事！你有力氣的就點一下頭。”
    林遠吃力地點了一下。
    “我先遞吃的上去，你慢慢吃啊，饅頭有點硬，你泡在水裏吃。”水清月搬來幾張大小不一的椅子，一張張地往上搭，又從籃子中拿出一條細繩子，用力一扔，反複試了好幾次，才勾中離林遠樹枝。
    “林遠，你能碰到繩子嗎？”
    林遠又點頭，費力地探出身子，握住那根繩子。
    水清月從大籃子中拿出一個小籃子，綁在繩子的另一端，試了試重量，確保繩子不會斷，便示意爛好人拉上去。
    林遠打開繩子，裏麵有一個水壺，三個饅頭，雖然冷掉了，可他還是覺得那是他這輩子最想吃的東西了。水清月在下麵提醒道：“慢慢來，別噎著了！吃完你先休息一下，等會我再綁一條繩子讓你拉上去。”
    林遠休息夠了，拉拉繩子，示意下麵等著的人可以下一步了。
    水清月說：“你拿到繩子後別急著下來，等我固定好了再通知你。”
    說著又拿出一條粗繩子，將其綁好，讓他拉上去。
    林遠拿到繩子後，放下一段給水清月固定，自己則把另一端綁在比較粗的樹枝上，為了防止樹枝承受不了他的體重，他還特意在好幾個樹枝上纏了幾圈。
    接著他小心地握著繩子，慢慢往下移，眼看著還有兩米左右的距離，他一放手，蜷起身子往下墜，落地後抱著頭滾了一圈，在水清月的幫忙下站了起來。
    真是好身手啊！
    水清月心裏感歎，“你還可以麼？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裏，以免夜長夢多。”
    “沒關係，我能撐下去的。”林遠虛弱地笑道，顯然都是意誌在強撐著。
    “那我們快點走，離開這三國的防衛，我就要到燕國去了。”
    林遠大驚，“你不是夏國的嗎？”
    “我是。”水清月軟軟地笑開，“可是我的家人都在燕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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