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生緣 048 陳年花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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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街走了兩個時辰,總避免不了路人投來的視線。蓮塚說得對,無論鳯煖易容成誰,都無法遮擋得住他的那雙眼睛,那無與倫比的氣場。
先是去了街首的文房書寶店,焱夙滿載而歸,什麼都一式兩份。鳯煖問他買那麼多幹嘛,需要的話以後可以隨時帶他出來買,他沒說實話,隻搪塞道:“提前備好總是好的!”還俏皮得外加一句:“妙音穀不是很有錢麼,我才買了兩份而已,你就不舍得了?”
之後,兩人進了一家酒館。
午膳的時辰都快過去了,倆人還滴水未進!
走進酒館,鳯煖直接要了一間樓上的雅間。他不喜歡吃飯時被打擾。吃飯時被外人看著,他會沒食欲。
酒館的掌櫃一瞧鳯煖進店,連忙親自出來招呼。
隻怕連當今聖上都沒鳯煖氣魄,他怎能不好好的招待?
點了菜,掌櫃就一路小跑出去命人準備,雅間內隻餘下鳯煖與焱夙。
鳯煖率先入座,焱夙還在一旁站著,久久得凝視著他,鳯煖執手將焱夙拉近自己,笑道:“夙兒,為何不坐?難不成還不餓?你看你瘦成這樣,應該多吃點長點肉,長點個頭!”
“煖易了容,換了袍子也非常人所及,一看便知道來頭不小。而我……”焱夙左思右想後將憋在肚子裏的苦水一股腦得倒了出來。應該不止是他,其他人也如此認為:“更像你的小廝,小廝怎能和主子同席而坐?”
“那這樣呢,像什麼?”一抬將焱夙抬到自己的腿間坐下,手卻伸進了焱夙的領口,玩弄著他的兩點茱萸,笑說。
“煖,別動,等會兒掌櫃的還要過來送菜……”臉頰一下子漲得通紅,焱夙緊張道。
“快說,像什麼?”鳯煖不依,故意稍用力得揉撚起來。
“呀!”焱夙敏感得驚叫一聲,並想也不想的說:“像……像父子!”
像……父子?真是個有意思的答案!
焱夙思緒混亂,自然而然地就說出了“父子”。
常人家的父親不是都愛把自己的孩子扛到腿間坐著麼?雖然他們肯定不會揉撚自己孩子的茱萸!
“嗬嗬……”頓發一陣朗朗的笑,鳯煖反問:“我有那麼老?若有我這樣的父親,隻怕你能笑死也能哭死!”
“既笑死又哭死,為什麼?”焱夙不解。
鳯煖用力一提,讓焱夙正麵朝著自己,兩腿叉開擋在自己的腿邊兩側,攬住他的後腰,笑言:“有美爹如此,不是件美事麼?可是你的爹風流的很呢,會給你帶無數的姨娘回來!而且,你爹我不喜歡小孩,一準在你剛生出來那會兒就把你扔到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裏喂貓了!”
真夠殘忍的!
拿那麼小的嬰孩去喂貓,隻怕連貓都會不忍心得給他喂奶!
焱夙咋舌得咂咂嘴,咕囔著:“煖不是說過,我在你眼裏還很小麼?難道煖也討厭我?”
“夙兒是個例外!夙兒在我心裏獨一無二,誰也無法取代!”鳯煖想也不想的說,說得很溜,好像這話已在他心底練了無數遍。迎視著焱夙的眼睛,道:“不要問我為什麼,你的一雙眼睛又在懷疑了呢!”
絕對沒有的事,焱夙豈會懷疑鳯煖?
就算真的被蒙蔽了,焱夙也不會懷疑他,隻懷疑自己頭腦發熱、一時暈乎了!
“沒有懷疑,真的!”使勁地搖頭,視線清晰而堅定,保證著:“我隻是……隻是覺得太幸福,不像真的!”
是不是真的,唯獨鳯煖清楚。
“夙兒可聽過這句話,福禍天定,老天想讓你享多少福就定讓你先吃多少苦。夙兒過去的十四年都在吃苦,吃得苦夠多了,也該享享福了。”他的話滿是哲理,可他本人也隻會說,而沒切身得感觸過。
事實上,最初說出這話的人不是鳯煖,而是蓮塚!那時,蓮塚曾這樣安慰過他,卻被他反手給了一巴掌。
焱夙朦朧得點點頭,希望如此吧!
……
等了能有小半個時辰,飯菜才陸陸續續得被端上來,焱夙都快餓扁了!
“客官,您的酒菜來了。”掌櫃的讓店小二將飯菜按順序一一擺到桌子上,並懷捧一壇子陳年佳釀,站在一旁介紹道:“這是您點的豬肉餃子、豆汁糕幹、仁壽芝麻糕、龍眼酥、樂山葉兒耙、紅燒獅子頭、樟茶鴨子、元寶雞、清豆花、蟹殼黃……最後,本店最好的酒,陳年花雕。”
滿滿的一桌子菜,還有一壇陳年的好酒!
掌櫃的將酒壇輕手放到桌案上,生怕弄碎了這酒壇、弄灑了這酒。
黑色的酒壇,上麵貼著一張喜慶寫有書法的紅紙。看得出,這壇酒剛出窖。
壇間略有灰塵,許是藏了數餘年的緣故!
焱夙看著紅紙上的字,不禁感觸:“常說古時,誰家生了女兒,滿月當天就選下美酒數壇,請人刻字彩繪後泥封窖藏。待女兒長大出閣時,再取出窖藏陳酒,請畫匠在壇身上畫上油彩配以吉祥如意,花好月圓的‘彩頭’,同時以酒款待賀客,謂之女兒紅;若女兒未至成年而夭折,則該酒就叫“花凋”酒——即花雕酒。故,花雕酒由此得名。”
而這壇酒,正是閨閣喪女的“花雕”!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如此福薄?焱夙暗自唏噓。
“公子學識淵博,說的不錯,老朽的確有個女兒早年夭折……”聽完焱夙侃侃而談,掌櫃的神態變得局促不安,略顯哀傷。
“嗯?”焱夙哪想得到掌櫃拿來的這壇酒就是為他自己女兒埋藏的,驚訝之餘深感愧疚,連口道歉:“對不起,我並非有意提及您的傷心事,隻是隨口一提罷了。”
“不礙事,公子不嫌棄這酒由頭不好,小人便感激不盡了。”揮揮手,掌櫃皺紋叢生的臉上多出一抹勉強的笑。
“死人係哀傷,因此俗人寧可飲女兒紅,也不願喝花雕!”須臾,鳯煖旁聽了一陣後,也想抒發自己的感慨,插進話來:“不過,我倒覺得這酒由頭好得很!說來說去,花雕酒即女兒紅,味道相同,烈性相同,無非名字差異。”
“公子說的極是。這酒本好酒,僅因寓意不好而至今無人肯拆封。小人也是看公子不似常人,不會對此介懷,才鬥膽拿出來以供二位品嚐。”麵色憂愁,掌櫃的坦言:“小人隻希望能在閉眼前,遇見肯喝這壇酒的賓客,也算告慰小人幼女的在天亡靈了!”
“原來如此,”掌櫃的說得事屬實,聽完後,鳯煖長歎一聲:“掌櫃的不必擔心,我們又怎會像那些俗人般見識短淺?”
呃?鳯煖答應了喝這壇酒?焱夙以為冷酷如他的人會拒絕,或者不屑一顧!
趕快點頭配合著,盡力緩解氣氛道:“煖說的是,我們定會用心喝您珍藏的酒!”
而後,鳯煖從袖口掏出一打銀票,遞到掌櫃的麵前:“掌櫃的,這些算是賞你的。”
輕鬆自如的語氣,足足十二張,共一千二百兩的銀票!
隻因一壇酒?
就算因焱夙口誤,提起了別人的傷心事,也用不著打賞如此之多!
而且,按照鳯煖的一般作風,何時打賞過?隻要不奪走他們的命就是天大的恩賜了!
焱夙發現:易容後的鳯煖變得有幾分不同,對他人說話雖依舊冷冷得,卻像個人了,不會動不動就運氣打人、殺人!
“煖……”焱夙呆然低吟。
鳯煖卻不在意,輕笑著說:“難道能搏得夙兒一笑的酒不值得賞這麼多?”
能搏得焱夙一笑的事和人多了去了!阡陌、姬白、紅衣、鳯熑……等等都讓焱夙笑過,若要一一追究、一一打賞的話,鳯煖豈不是要把妙音穀拆分成幾塊分給他們?
焱夙想搖頭,但不知怎得,徘徊了會兒竟事與願違得點了下頭。
“既然夙兒都同意了,那掌櫃的就收下吧。”隨意地瞟了一眼掌櫃的,鳯煖淡淡的說。
接著便是掌櫃的無休止得道謝聲:“謝謝客官,謝謝客官,小人真是遇到貴人了……”
“何況這酒讓我曉得我的夙兒懂得很多……”鳯煖無心聽他道謝,而是轉朝焱夙,在他耳邊麻酥酥地說。
“知道些皮毛而已。曾跟著太傅讀過幾年書,也道聽途說的學過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焱夙不由得微顫,又撒了謊。
上書房的師傅怎會教有關酒的常識?
焱夙能知道這些,當然是三皇子跟他無意間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