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 脫困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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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濃得似墨,一盞燈籠將昏黃的光灑在這個空曠而幽靜的院落,同時映出院子裏站著的兩條黑衣人影。明明是春季,這個院子裏卻仿佛籠罩著一層陰冷的氣息。連那兩名站得像石像般筆直的人影,也是周身散發出冰冷的氣息。
雨已歇,風未止,夜深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黑暗中聽來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懾人心魂的殺氣。
遠處時還如急風驟雨,近小鎮分明放緩了速度,唯恐驚動鎮上酣睡的人們。院中那兩人驚喜地對望一眼,立刻閃身到大門後。剛一聽到敲門聲響,他們立刻打開了大門。
七八人牽馬魚貫而入,燈光照出為首之人,高大的身軀卻帶著種不真實的縹緲,仿佛隨時可以隱沒在黑暗中,隻有一雙眼睛格外犀利、明亮。這個人,竟是蒼夜的師父、無極魁首獨孤玄。
他手中還抱著一個人。進院來立刻將他放下,低聲問道:“夜,怎麼樣?”
“夜沒事。”微顫的聲音,昭示著蒼夜此刻激動的心情。他環顧四周,一張張熟悉的臉,都是貔貅堂的屬下或師父的侍衛。沒想到他們從天而降,殺光牢裏的獄卒與守衛,救出自己。趁夜潛逃,直奔到此。
這裏離京城三十裏,是一個僻靜的、不引人注目的小鎮,貔貅堂在這裏設了據點,供傳遞京城與總壇的信息之用。
“師父,鬱離他……?”為什麼沒有看到鬱離?師父不曾救他?一路狂奔,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師父隻說,到地方自然會將事情原委講給他聽。
“跟我來。”獨孤玄簡短地道,又對其他人揮手,“你們各自退下休息去吧。”
眾人躬身應是,各自散開,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剛才這裏根本沒有過那麼多人,而這院子也始終如亙古以來那麼僻靜。
獨孤玄帶蒼夜往後院走,黑暗中一條人影向他們撲來,腳步踉蹌:“堂主!”熟悉的聲音,卻已是沙啞不堪。
“鬱離?你怎麼在這裏?”蒼夜震驚到極點。
“進去說!”獨孤玄低喝一聲。
屋裏點起燈,蒼夜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鬱離:那張臉已經瘦得脫了形,眼窩深陷、麵色枯黃,嘴唇蒼白,身上重重疊疊不知道有多少包紮,把整個人捆得像粽子一般。
“堂主!”連站都站不穩,鬱離卻屈膝想要跪下去。蒼夜一把抓住他,心頭一陣鈍痛。被關到另外一間囚室後,他到底受了多少罪?看他的樣子,好像是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
“鬱離,發生什麼事?你怎麼會在這裏?”
“堂主,屬下沒事……”鬱離垂下頭,不想眼裏泛起的淚光被獨孤玄與蒼夜看到。流血不流淚的漢子,此刻卻無法抑製內心的激動。
“還是我來說吧,鬱離,你到床上歇著。”孤獨玄吩咐一聲,對蒼夜道,“說起來,全靠鬱離,我們才能把你救出來。四天前,他被調到天牢,由鳳宣帝親自審問。他受盡酷刑,卻始終沒有吐露半個字。最後他昏死過去,獄卒發現他已經咽了氣,便將他丟棄到亂葬崗。
也是他命不該絕,獄卒以為他已死,實際上隻是一種假死現象。他被丟在亂葬崗後,殘存的意誌又令他重新活過來。他在雨裏拖著殘破的身軀爬行,不知道爬了多久,中途又昏過去幾次,天亮時昏倒在山腳下。”
雖然是獨孤玄轉述,蒼夜也聽得驚心動魄。原來短短幾天,鬱離已經曆了死而複生的過程,這個過程太過慘痛,令人不敢想象。本來就已被廢了武功,而且身受重傷,再加上嚴刑拷打,就是鐵人也經受不住。最後他是憑著怎樣的毅力讓自己又重新活過來的?
他向鬱離投去一瞥,淡漠的眼裏有掩飾不住的心痛。鬱離臉上微露笑意,眼裏滿是忠誠與敬意。
“那天正好你的手下接到鬱離飛鴿傳書,得知你行刺樊蠡未歸,可能有了危險,飛馬趕往京城。無巧不巧,正好碰上昏迷的鬱離。
他們迅速將他轉移到這裏,為他療傷。本來我接到大王急召,夜狼族謀反,大將軍牟竭不善應付他們的巫蠱之術,所以我不及與你見麵,就匆匆趕回穆滄。可中途收到你失手的消息,我連忙與大王聯係。大王回複道,先設法救你,再回穆滄。”
蒼夜黑眸深處掠過一絲震動。
獨孤玄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深深看他一眼,那一眼的意思是:大王對你何等器重,還用我多說麼?
蒼夜緩緩垂下頭去。
“於是我折身返還,來到這裏,見到鬱離,知道你被關在蕭沉璧的牢裏。感謝這幾天的風雨天氣,讓我能夠潛入逸王府,找到那片密林。沒想到蕭沉璧完全不是外界傳聞的那樣,他在林中設下機關陣法,若不是我曾習過陣法,對天罡地煞演繹的陣法頗有研究,而這林中的陣法與之相似,我還沒辦法順利救出你來,隻是仍然被陣法傷了……”
獨孤玄身上多處受傷,剛剛簡單處理過。說到這裏,他的麵色不禁變得有些凝重:“我們隻知道大鳳有個麒麟王,沒想到還有一個身份特殊的逸王。蕭重彥的左膀右臂這麼強,大王想實現宏圖霸業,恐怕要費一番功夫。”
“夜與貔貅堂所有下屬誓為大王肝膽塗地、死而後已!”黑眸仿佛被點亮,忠誠而堅定的目光令蒼夜的麵容熠熠生輝,就像一株盛開的曼珠沙華,火焰般燃燒,將他剛才的虛弱狀態一掃而空。
獨孤玄讚許地點點頭:“你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隻是身體這麼虛弱,看來不止是中了酥骨散那麼簡單。”
“夜本來以為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可是這幾天情況沒有惡化,夜猜想,可能是蕭沉璧給我服了另外一種毒藥。可實在想不通,夜已經手無縛雞之力,他還要給我服毒幹什麼?”
獨孤玄道:“蕭沉璧的做法,連我都猜不到原因。不管他了,夜,你是在哪裏中的酥骨散?”
“回師父,是在刑部大牢。”
“好,明日我回城裏一次,潛進刑部大牢,去偷酥骨散的解藥。”
“不,師父。”蒼夜忙道,“城裏必定已經戒嚴,我們隻應盡快離開,不能再回去自投羅網了。夜在無極研習過毒藥,還記得酥骨散的配方,我們自己配製即可。”
獨孤玄搖頭道:“世上毒藥千奇百怪,就算同是酥骨散,各人配置的也都不相同。弄錯一種配方,就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我不想拿你冒這個險。”
蒼夜心頭一暖,這位號稱冷血的師父,原來心裏也是這樣維護我的麼?
“師父不必擔心,我們總壇有精通醫術之人,夜回去再請他解毒,這樣可保萬無一失。”
“隻是這樣路上多有危險。”獨孤玄依然有些放心不下,“我送你們到總壇,再回穆滄去吧。”
“不,師父。”蒼夜連忙勸阻,“夜已經拖累師父了,若是夜狼族鬧出什麼事來,夜對不起大王。他們那位族長凶殘成性,以前還是靠師父將他震懾住的。臣服大王不過兩年,現在又蠢蠢欲動。師父趕緊回去吧,千萬莫再耽擱了。夜有這些兄弟在,不會出什麼事。”
獨孤玄見他堅持,便點頭同意了:“也好,明日我們分道揚鑣。”
蒼夜從椅子上滑落,雙膝跪於獨孤玄麵前:“師父……夜違背師父命令,不曾殺掉那位姑娘……夜知罪,請師父責罰……”
獨孤玄鷹一般尖銳的眼睛裏有光芒一閃,盯著蒼夜道:“那位姑娘可是南宮世家家主南宮恒的女兒南宮雨陌?”
“……是……”
“她與蕭沉璧走得很近,想來也跟蕭暮寒是朋友。”
蒼夜心頭一凜,看來,師父知道的並不比自己少。背上發寒,卻麵色不變:“是。夜在麒麟王府三天,他們也在,夜不願暴露身份,所以沒有對她動手。”
“哦?隻是由於這個原因?”獨孤玄目光如劍,犀利地似要穿透蒼夜的五髒六腑。
蒼夜胸口一陣窒息,頭發暈,勉強支撐著自己,跪得筆直:“夜不敢欺瞞師父。”
“很好,隻要你心口如一就好。我明日便走,你們也盡快離開。我回去自會向大王詳細稟報這邊的情形,你靜候大王指令,好自為之。”獨孤玄肅容,目光中多了幾分威壓,“至於這位南宮姑娘,既然她是這種身份,我倒覺得暫時可以留她性命。等我回去請示大王,若他有意將南宮世家納入貔貅堂,倒是給我們增添了很大的實力。”
“不,師父……”蒼夜心頭一陣刺痛,“夜不想再與她發生任何關係。”
獨孤玄冷笑:“你這麼說,分明是對她仍然有情,否則,隻要是為黎國的利益,你隻需服從大王命令便好!”
蒼夜猶如被當頭敲了一棒,身子幾乎跪不穩,狠狠咬牙,把自己撐住:“……是,夜遵命,恭候大王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