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小樂收拾完東西，整個人就跟散了架似的癱在了床上，終於周末了，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舒適地翻了個身，關小樂抬頭問：“誒，對了，我都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白九墨。”黑咕隆咚的小屋裏，低沉的聲音響起。
    “這個名字聽起來好古老。”
    白九墨沒有回答，這個名字，確實古老的很。
    “我叫關小樂。”沒聽到白九墨的回答，關小樂輕車熟路的自我介紹，“你叫我小樂就行。”
    “小樂？你倒是容易滿足，小樂就行了。”白九墨悠悠地說道。
    “容易滿足是好事，小樂就是大幸福。”忽略掉白九墨話裏的促狹，關小樂說地率真而坦蕩。
    白九墨沉默半晌，沒有說話，兀自閉上了深潭般靜寂的眸子。
    關小樂聽到上麵勻稱的呼吸聲，也翻了個身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關小樂就起床準備去市集。這次下山買的東西不少，估計很晚才回來。關小樂臨走的時候跟白九墨說了聲，白九墨卻起床說也要一起去。
    關小樂以為白九墨是圖新鮮，估計大城市裏出來的，多是沒有見過市集這種場麵，也就點了點頭答應了。
    關小樂等白九墨收拾完畢，就背著手溜溜達達的朝著山下去了。
    天還沒有大亮，晦暗的山間被塗抹上一層霧氣。青草上水汽彌漫，露水很重。
    關小樂讓白九墨跟在他的身後，他徑自拿著個小樹枝抽打著草間，草上的水珠甩在關小樂白色的褲腳上，浸濕了一片。
    關小樂邊抽打著邊跟後麵的白九墨解釋著：“現在是蛇蟲出沒的時節，要小心些，萬一被咬了，說不定連命都丟了。”
    白九墨清朗的目光閃了閃：“你害怕蛇？”
    “說不上來，被咬了總歸是不好的。”
    “你不碰它們它們自然也不會咬你。”
    “理是這麼個理，但是蛇的長相真有些猙獰，一般人看見都是要抖一個哆嗦的。”
    “你呢？”
    “我啊，我當然不會。”說道這裏，關小樂的臉色有些難看，明明白白的告訴別人他在撒謊。
    “你嚇得臉都白了。”白九墨瞟了一眼關小樂蒼白的臉色，毫不留情的戳破了關小樂的謊言。
    “嘿嘿，被你看出來了。”關小樂打了個哈哈蒙混過關。要不然怎麼辦？總不能告訴白九墨自己每次做噩夢都是因為夢裏有條碗口粗的銀白色大蛇纏在自己身體上吧。
    想起夢裏那條銀白大蛇，血紅的信子，金色的瞳仁，妖冶邪魅的讓他不禁一個哆嗦。
    白九墨沒有繼續問，徑自走在了關小樂的前麵。關小樂趕緊追上拽住白九墨的袖子，臉上因為一路上抽打的動作累的發紅。
    “你幹什麼？山間不比城市裏，你老老實實的跟在我身後，被咬了我可不管。”嘴上說著不管，手上卻發力將白九墨拉去了身後。
    白九墨抿著嘴角，也真就老老實實的呆在了他的身後隨著他在前麵給自己開路去了。
    兩個人到集市的時候，天剛蒙蒙亮，街道上人不多，隻有幾個早來的小販在那裏收拾著攤位。
    關小樂領著白九墨去了餛飩攤子，一人一碗餛飩，水青色的蔥葉漂在清澈的湯水上，讓人食欲大開。
    白九墨將一碗吃見了底，關小樂笑得眼睛微微一眯。白九墨胃口好，說明他已經從相機摔進牛糞的悲痛中緩過來了。
    嘛，這也算是件好事。
    吃完飯後，市集上已經差不多開市了。街道上一溜攤子，賣農具的，賣衣服的，賣蔬菜水果的……
    每個攤子上的小販都大力的吆喝著，好不熱鬧。
    關小樂怕白九墨跟丟了，就將白九墨的手給拉住了。關小樂的這個動作太突然，白九墨的眉毛一皺，想要抽出手來。
    但是抽手的動作還沒有開始，關小樂頭也不回的發話了：“你跟緊點，不然一會擠散了，你找不到回去的路。”
    白九墨愣了愣，將手鬆了鬆，任憑關小樂那麼牽著去了。
    關小樂在人群裏左顧右看地走著，沒有看到白九墨臉上的表情。
    不過，白九墨掌心冰涼而幹燥，倒是蠻舒服的。
    到了一個豬肉攤子，關小樂鬆開白九墨的手，問賣豬肉的那個婦女道：“這豬肉怎麼賣的？”
    婦女一看顧客上門，臉頓時笑開了花：“哎喲，二十。你是第一個顧客，算你便宜點，十九吧！”
    關小樂笑嗬嗬地說：“好，來兩斤。”
    “好嘞！”婦女操起刀子，手起刀落的將一塊豬肉割下，手腳麻利的放在秤盤子上，抬起秤將秤杆子放到關小樂的麵前，“兩斤半。”
    在集市上賣東西的商販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你明明要兩斤的東西，他們非要往秤上多添些，好讓你多買點。
    但是這一套，關小樂不吃：“我隻要兩斤。”
    兩斤肉已經是他的極限，再多了哪裏有錢。
    婦女沒理會關小樂，嘴上算盤子算的叭叭響，“兩斤半豬肉也就是四十七塊五毛錢的事。這樣吧，我將那五毛錢零頭去了，算你四十七怎麼樣。”
    關小樂表情很認真，不讓一步地說道：“隻要兩斤。”
    婦女一聽拗不過關小樂，就嘟嘟囔囔滿臉不樂意的割下一塊肉，繼續在那裏秤。
    這個時候，關小樂皺著眉頭伸出指尖挑起案板上的豬肉來回翻動著看了看，一臉不滿意道：“水淋淋的，不會是注水的吧。”
    婦女正一臉不樂意的給關小樂秤著那兩斤豬肉，她開始見關小樂是個男人，以為買東西沒有這麼仔細，沒想到竟然一句給道破了。
    但是在市集上賣東西的都是些老油條，就算自己東西不好，不但不承認，而且會反咬一口。這不，賣肉婦女的聲音當即尖利了起來。
    “喲，你買得少也就罷了，可也不能這麼說啊。這大早晨起來的，還讓不讓人做買賣了？”
    關小樂不急不惱，老於世故地對著婦女道：“我經常來買你這裏的豬肉，老顧客當然信得過你。”
    關小樂這句話，對於那些不坑蒙拐騙的商販來說，確實是一句暖到心窩子裏的話，但是對於眼前這家賣注水豬肉的，卻不亞於一個晴天霹靂。
    這邊婦女還沒反應過來，那邊關小樂眯著個眼睛挑了一塊豬肉，笑嘻嘻地說道，“我以為你們被工商上弄去之後會老實些，沒想到還是賣跟以前一樣的東西啊。”
    聽到關小樂說得這句話，婦女紅光滿麵的臉頓時煞白。
    關小樂一臉坦蕩的將剛才婦女割下來的那半斤肉放進剛才裝好了的那二斤豬肉裏，手腳麻利的打了個結，然後嘴上霹靂巴拉的算了起來：“兩斤豬肉啊，唔，三十八塊錢的吧。哎喲哎喲，我這裏就隻有三十五了怎麼辦？呐呐，既然是老顧客，三十五就三十五吧。喏，給錢。”
    說著，將那三十五塊錢放在了案板上。
    婦女一臉的不樂意，臉上隱隱有怒色閃現：“喲，你當我家是開銀行的啊，大庭廣眾的就這麼明著搶？”
    關小樂撅了撅嘴巴，老三老四地指著不遠處咋咋忽忽道：“哎，那不是工商裏的那誰誰嘛！真敬業，這麼早就來維持市集秩序了。”
    賣肉的婦女將割肉刀子“砰”地插進豬肉裏，滿臉鐵青的指著關小樂大罵：“滾犢子！”
    關小樂笑了笑，亮了亮手裏的肉，頗有禮貌的說了句：“謝謝了啊！”
    “嗤”婦女狠狠的將刀子捅進豬肉裏，似乎那就是關小樂。
    大搖大擺的將小商販擺了一道的關小樂心情很舒暢，拉著白九墨的手繼續往前走。
    一直沒有說話的白九墨，雅致的皺了皺眉：“為人師表，你卻將市井小民的刁鑽學了個通透。”
    關小樂洋洋得意，完全將白九墨這句話當成了誇獎：“我本來就是市井小民，這些刁鑽都是骨子裏帶的。”
    白九墨抿了抿嘴角，沒有繼續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