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Part 2 心如花開】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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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緊了懷裏的保溫桶,樊羽毅在門前又站了一會兒才抬起手按響了門鈴,然後懷著一顆因為幸福得加速跳動的心等待簡痕來開門。
門打開,簡痕出現在眼前。他的臉有一點蒼白,穿著白襯衣黑色長褲,更顯得身體修長精瘦。隻是,他看起來精神不太好,有些懶懶的。
簡痕知道是樊羽毅來找自己,所以表現得很平靜,然後轉了身,朝臥室走去。
樊羽毅跟在簡痕身後進了臥室,看到他在床上躺了下來。
站在門口打量他的房間。雖然是很舊的房子,可明顯地被簡痕翻新過了。牆壁白得像雪,窗簾是接近於白的米色。簡痕睡的床也是白色的,白色被單,白色被子,白色枕頭,這讓樊羽毅想到醫院,也是這樣單調的白色。房間不大,放的東西也不多,除了床隻在房間的一角放了一張白色的桌子,桌子上麵放了電腦和音箱,所以並不顯得窄小。整間房幾乎隻有黑白兩色,擺放的東西也很少,就算翻新了也還是看得出是老房子,所以整間房看起來簡陋又冷清,甚至還有幾分陰氣,樊羽毅站在門口覺得自己是站在冰天雪地裏,雖是11月,但已經感覺到徹骨地冷。
走到床前,把保溫杯放在床頭櫃上時看見旁邊有一個倒了的相框,相框的背麵朝上。樊羽毅好奇地拿起來看,相框裏放的是一張合照。中間那個笑容燦爛幸福的少年一看就是簡痕,隻是相片裏的他是十幾歲的年紀,還有著少年的青澀,但已經逼人地美麗。左邊笑得溫和包容的男人是簡伯父,但比現在的簡伯父看起來要年輕十多歲,照片裏的他怎麼看都隻有二十五六歲。樊羽毅不由地想:這些年伯父的心裏一定是痛苦的,他這些年一定過得不好。然後,她看著右邊的女人,看第一眼的時候她的腦海裏隻有一個想法:這是個妖精。樊羽毅覺得這樣的想法很不好,於是認真地看著伯母,想要給個好點兒的評價,可是她越看心裏的的想法越堅定。雖然簡母笑得很溫婉端莊,可樊羽毅就是覺得沒有比“妖精”這個詞更適合她的,並且,她是注定了要惹是生非的那種妖精。
樊羽毅看著伯母笑容溫婉端莊的樣子想:她是伯父生命裏逃不掉的一場劫難,而伯父,他有多愛她,才會被蒙蔽了雙眼,忘了她其實是狐呢?還是,讓伯父蒙蔽了雙眼的不是愛情,而是幸福?想起昨晚和簡偉颺在醫院照顧簡痕時他和自己說的那些話,心裏有種難過悲傷的感覺,還伴著輕微的疼痛。
在簡痕的床邊跪下來,樊羽毅把相框放到床上。看一眼照片裏笑容明媚如初夏的陽光般的少年,原來他也可以笑得那麼開心幸福。目光移到床上少年的臉上,他閉著眼仿若已經安然睡去。昔日臉上的青澀再無半點痕跡,代替的是冷漠,那幸福的笑容再也不曾在他臉上出現過。
那一場車禍後,簡痕失去了最愛他的母親,而同樣愛他的父親是導致母親死亡的凶手,他的心裏從此隻有傷痕和仇恨,再也沒有真正開心地笑過了。
看著簡痕,樊羽毅忽然想伸手去撫摸他的臉,像母親撫摸孩子一樣。她想起第一次見到簡痕的時候他因為自己有一雙和他媽媽一樣的眼睛而露出的那種悲傷痛苦又興奮的樣子,想起他以為她是他媽媽時抱著她在她懷裏流淚的樣子,於是又認真地去看伯母的眼睛。照片裏的她看著簡痕的眼睛是溫柔憐愛的,是母親看著孩子時的眼神。樊羽毅努力地想找出與自己的眼睛相似的地方,可是最後也沒有找到。
伸手,又縮回來,然後又伸出去,樊羽毅很想撫摸簡痕的臉,然後溫柔地對他說:“簡痕,我愛你。是愛,不是喜歡。”但手伸到一半又落下來,因為她發現自己沒有勇氣說愛。而且,她還是不知道簡痕對她是種什麼樣的感情。他雖然沒有拒絕她,還答應了自己做他的女朋友,允許自己接近他,並給她看他脆弱的一麵,可是,這並不能證明簡痕是喜歡她的。
簡痕在床上躺下來之後就閉上了眼睛。他的病還沒有好,還是有些難受,而且整個人沒有精神,很想睡覺。可是他感覺到樊羽毅在看著自己,並且看了很久。於是他睜開眼,以為樊羽毅是有什麼話要對他說。
簡痕忽然睜開眼讓樊羽毅躲避不及,隻能與他對視。簡痕眨了下眼,長長地睫毛像蝴蝶煽動翅膀一樣微微顫動,然後他給了樊羽毅一個淡笑。
這動作別人做也許沒什麼效果,但簡痕做起來妖孽極了,樊羽毅被迷得心跳加速受寵若驚差點神魂顛倒了。
“花癡。”淡淡的語氣,不是嘲笑,反而讓樊羽毅有種離他近了一步的感覺。
樊羽毅沒話反駁,因為她的確很花癡,於是隻能傻笑。笑了一會兒,她輕聲說:“簡痕,其實,伯父已經告訴我那起車禍的真相了。”
樊羽毅已經做好了簡痕會生氣的準備,但他卻沒有生氣。他隻是把視線移到放在他麵前的相框上,然後久久地看著照片裏的父親,平靜無波的眼裏漸漸地有了令人憐惜的沉痛,然後逐漸泛起水光。
樊羽毅以為他會流淚,可是淚水隻是一直在他眼裏閃著光,並沒有流下來。
“伯父說,你三天前從酒吧裏的那個楊叔叔得到了伯母的日記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兩天前,他看見你在你媽媽的墓前坐了一天。我記得,那天下了一天的雨,你是因為淋了雨才會生病的吧。”樊羽毅在他的房門口等了兩天,其實那兩天簡痕根本就不在。
“嗯。”簡痕把頭往枕頭裏埋,遮住了大半張臉,眼睛又閉起來,長長的睫毛隻是輕輕抖動就結出了小粒的水晶,在陽光下閃著晶瑩的光。
他的確是知道了當年車禍的真相,知道自己誤會了父親,也知道了這幾年來父親在背後為自己做了很多事情。隻是,父親為自己做得越多,他心裏就越覺得愧疚,越無法去麵對他,因為自己在父親最痛苦最難過最需要安慰的時候不但沒給父親安慰反而認定是父親害死了母親,而原因,僅僅隻是母親更疼愛自己。
可其實,更愛自己的那個人真的是媽媽嗎?
“那……你會原諒伯父嗎?我是說,你會見他嗎?他很想和你說說話。其實,他也病了呢,楊叔叔說,那天你在雨裏淋了一天,他在雨裏陪你淋了一天。我昨天都沒有看出來,他裝得跟個沒事人似的在醫院裏陪了你一夜。不過,還好我有讓他睡覺,不然一定會加重的。”說著說著樊羽毅就明白了伯父為什麼連睡覺也要握著簡痕的手不放的那種心情了。這幾年來,他一直隻能偷偷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不能被他發現,沒錢用了看他餓著,生病了不能照顧他,被人欺負了不能幫助他,終於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能像以前一樣握住自己的手了,那種感覺一定很滿足,很幸福吧,所以才會緊緊抓住,舍不得放手,因為怕一放手,就發現這不過是自己的一個夢。
簡痕是他唯一的親人,也是他心裏唯一的牽掛和擔心。
原諒嗎?簡痕想:不是我原諒他,而是他原諒我,因為我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給他,就恨了他幾年。
樊羽毅等了一會兒,知道簡痕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心裏雖然很想幫忙讓他們父子和好可也隻能選擇沉默,她相信簡痕會比她更明白:他在這世間隻有父親這一個親人了,而這唯一的一個親人有多愛他他也更清楚。
樊羽毅拿起相框把它擺在床頭櫃上,然後看見被自己放在旁邊的保溫桶,她竟然忘了它,於是跑到廚房去找碗和勺子。
簡痕聽到樊羽毅離開的腳步聲坐了起來,白玉般的臉上浮出了一層悲傷。他想:她是討厭我了嗎?因為我居然會那麼對待爸爸?因為我不知悔改?於是低下頭,心裏有些難過。
樊羽毅把碗和勺子清洗了幾遍,再跑回臥室,打開了保溫桶,房間立即彌漫著一股香味。她把裏麵裝的皮蛋瘦肉粥盛進碗裏,然後遞給簡痕。於是看到簡痕低著的悲傷的側臉。
“簡痕?”他又想起了什麼不開心的事?
知道樊羽毅不是討厭,簡痕便有些開心起來。他抬頭看著樊羽毅手裏端著的碗問:“你做的?”
“我本來想做給你吃,可是做了幾次都做得不好,想著你肯定不吃做得不好的東西,所以這是顏奶奶做的。”樊羽毅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想做東西給簡痕吃,但她已經跟顏奶奶和戴妍香她們說好讓她們教她做菜了。她想有一天能做飯給簡痕吃。
“我不挑,能吃就行。”有人肯為自己下廚,不管味道怎麼樣,他都會覺得開心,因為,在他的思想裏,這是表示喜歡和關心的一種方式。
“我能不能把這句話想成是你希望我做飯給你吃?簡痕,你太可愛了,想說什麼直說嘛,老是拐彎抹角的,我猜得很艱難啊!”樊羽毅把臉湊近簡痕,笑得很花癡。
被看穿的感覺很尷尬,可抬起頭看著她對著自己發花癡的樣子卻又覺得有些好笑,於是反駁的話到了嘴邊最終卻沒有說出口。
樊羽毅看著簡痕接過碗低頭動作優雅地喝著粥。白皙的臉上泛起微微的紅,像是被說中了心事之後的羞赧。她忍不住,開口調戲他:“沒想到我家小痕痕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這個人怎麼這麼厚臉皮?簡痕無話反駁隻好擺出一張冷淡的臉,不願意理她了。
樊羽毅看著簡痕變得冷淡了不覺得沮喪反而覺得很幸福,這幸福是用語言無法描述的。她想:簡痕他,是真的有那麼一些喜歡我的,至少,在他的心裏,我比別的女生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