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當空，銀色的月光灑滿大地，鬱鬱深林中，兩個人影在迅速移動。
突然，啟龍悶哼一聲，跌倒在地。
跑在前麵的阿月立刻停下，跑回來查看啟龍的情況。
好在隻是膝蓋和手肘擦傷，而且，傷口正在緩慢愈合。
啟龍的表情變得微妙，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說道：“果然我是個怪物呢。”
阿月隻是看著他，一言不發。
“看什麼看！很好笑嗎？”啟龍大罵道。
“對不起……“阿月麵露歉意，視線卻沒有離開啟龍的臉，青色的眼睛直率真誠的直視啟龍。
“你還看！一般人被這麼說了之後會回避吧！你有沒有常識啊！”啟龍一通怒吼。
“對不起！！！“阿月有些慌了，視線卻並未離開。
啟龍無奈地歎了口氣，靠在樹上，慵懶的伸了個懶腰。
“我累了，果然逃跑什麼的並不適合我呢。”
“但是不逃會被抓住啊！”阿月焦急地說道。
“無所謂了，反正原也無意抓我，不是嗎？”
“為什麼這麼說？”
“你是原的神劍，在一定範圍內，你的一切行動原都了如指掌，但是隻派了幾個草包部下來追，根本毫無誠意。”
阿月驚訝地瞪大眼睛，“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是你自己告訴我的！”啟龍錘了阿月一拳，“我們是一家人，你是原的神劍，這些你恨不得每天念一遍的不是嗎？”
“是嗎？”阿月揉揉腦袋，“我都忘了。”
啟龍無奈地解釋道：“總之，原想抓我的話，躲也沒用，那群草包也不可能抓得住我，到頭來，我的命還是掌握在原的手中，逃跑什麼的不過是心理安慰而已。”
阿月一言不發的坐在啟龍身邊，心情十分複雜。
啟龍的生死隻在原的一念之間。
無論怎麼努力也不會有結果，此生注定在絕望中度過。
想到這裏，阿月忍不住落下大滴的淚水。
我還原究竟在做什麼啊！
為了虛無縹緲的幸福，斷送了啟龍的人生。
不，不隻是啟龍，還有被牽扯進來的無數犧牲者。
“你在哭什麼？”啟龍冷淡的聲音響起。
“我不知道……”阿月哽咽著，哭聲卻越來越大。
啟龍突然握住阿月的手，黑色的雙眸逼近。
阿月愣住了，一時也忘記了哭泣。
“月光真的很美呢，比起陽光燦爛的白天，我更喜歡夜晚。”
那一刻，啟龍的臉上灑滿月光，充滿了鬼魅的味道。
一陣寒風吹過，四周的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一波一波有節奏的響聲，像是優美的催眠曲。
意識到的時候，阿月已經被啟龍壓在身下，雙手被壓製在頭部兩側。
白色的月光被啟龍的身體擋住，化為絕對的黑暗。
“我們兩個……隻有我們兩個，在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過最普通的人的生活，相互依靠著，一起看月亮，一起聽風吹過樹葉的聲音，直到不知不覺睡著……很美的設定吧。”
不知是不是月光的關係，啟龍的臉看上去虛幻且哀傷。
那張形狀姣好的嘴唇漸漸靠近，溫暖的體溫趕走冰冷的空氣，逐漸靠近。
下一秒，啟龍的唇貼上了阿月。
寒冰一般冰冷的唇，由於幹燥脫皮，感覺很不舒服。
“你做什麼？”阿月澄淨的雙眸盯著啟龍，卻沒有絲毫的反抗。
啟龍捏住阿月的下巴，輕聲說道：“這是對原的複仇。”
月光漸漸變淡，烏雲緩慢遮擋住一輪明月。
白色的月光黯淡下去，逐漸變成了黑暗。
啟龍的臉沉入黑暗中，隻能感覺到再度迎上來的嘴唇。
有了津液的濕潤，比剛才變得柔軟了許多，多了一絲溫度，也多了一絲溫柔。
身體仰躺在柔軟的草地上，阿月看到的是烏黑的天空。
突然，一滴滴水珠落在臉上。
這是……
雨！？
昔日啟龍倒在自己懷中的景象再次浮現在眼前。
阿月立刻跳了起來，頭正撞上身上的啟龍。
“你幹什麼！！！”啟龍不滿的大罵道。
“下雨了！我們快去避雨！”阿月拉起啟龍，焦急地說道。
啟龍卻甩開他的手，“無所謂吧！這點小雨，我可沒這麼嬌氣！”
“不可以！馬上跟我去避雨！”
阿月拉著啟龍，飛快的奔跑著。
很快找到了一個山洞避雨，阿月慌忙地集中起洞內的枯樹葉，點火取暖。看著溫暖的火苗漸漸變大，阿月才放下心來。
“幹嘛這麼緊張，”啟龍不解的問道，“不過是淋點雨，又不會si……”
“不要說！”阿月紅著眼睛，緊張和擔心讓他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額頭已經冒出細小的汗珠。
啟龍本不以為然的表情變得緩和，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阿月同樣陷入沉默，坐在地上，動作僵硬的用樹枝擺弄著火堆。
沉默持續了許久，啟龍緩緩開口道：“安心，我又不是那個虛弱的啟龍，就是淋雨發燒，甚至頭破血流也死不了。”
啟龍的故事早就聽阿月講過很多次了，啟龍自然明白其中原委，隻是沒想到，阿月會在意到這個地步。
阿月手中的動作停止了，那雙青色的瞳孔中閃耀著跳躍的火光。
“但是，還是會疼吧。雖然不會死，疼痛還是會有的，我不願看到你和啟龍一樣痛苦。”
啟龍注視著阿月，雙目閃耀著明亮的光芒。
沉默又持續了許久，啟龍突然開口說道。
“你過來。”
“！？”
“一個人太冷了，過來充當我的暖爐。”
阿月愣了一下，隨即順從的點了點頭。
剛坐在啟龍身邊，啟龍的手便將他摟入懷中。
兩個人貼的如此之近，甚至能清晰地聽到啟龍的心跳。
“果然，兩個人靠在一起就是比較暖和。”
啟龍輕聲說著，悄悄加重手上的力道。
“阿月好暖和呢……”
樹葉上的火苗跳動著，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四周寂靜得令人安心，洞口已經被阿月用法術堵住，沒有寒風入侵，火焰將山洞烤成舒服的的溫度，令人昏昏欲睡。
沒多久，啟龍的輕輕的鼾聲響起，但是摟著阿月的手依然沒有放開。
不知為何，阿月感到異常的平靜，無形的溫暖從胸口擴散到全身。
甚至忘了，自己並沒有體溫這個事實。
洞外的雨聲漸漸減弱，沒多久，溫度略微上升，幾縷陽光從山洞的縫隙灑入。
阿月把已經入睡的啟龍放在柔軟的幹草上，走出山洞，外麵是一片陽光燦爛，空氣中洋溢著大雨過後的潮濕青草味，冰涼的氣溫加上柔和的日光，構成舒服的溫度。
定神一看才注意到，這個地方，阿月來過。
雙腳不自覺的移動著，踩著尚掛著水珠的青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撥開茂密的樹叢，眼前豁然開朗。
呈現在阿月麵前的，是整個小島的全景。
是的，是這裏！
曾經和啟龍一起眺望小島全景的山丘。
就是這裏！
和啟龍一起坐在這裏，看風景看到忘記時間。
視線變得模糊，溫熱的液體從眼中流出，滑過臉頰，瞬間變得冰冰涼涼。
和啟龍一起欣賞美景似乎還是昨天的事。
記憶依然如此清晰。
真諷刺啊。
如今還是和啟龍一起來到這裏。
但是啟龍已經不是當初的啟龍。
自己也不再是當初的心境。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
好想回到過去……
好想回到和原和啟龍三個人的世界去。
此時此刻，阿月有些明白了，原如此執著於啟龍的原因。
因為……過去太過於美好……
因為，回顧過去過於悲哀……
突然，一個溫暖的懷抱將阿月抱在懷中。
回過頭，近距離看到啟龍的臉。
“好美的風景呢。”
啟龍的聲音低沉沙啞。
那雙黑色的眼睛虛無的望向了遠方。
啟龍！？
心跳不由得加速。
眼前的啟龍和過去的啟龍相重合，仿佛變成了同一個人。
“如此美景，我寧願融化其中。”
啟龍露出淒美的笑容。
“終歸會是一死的話，我更願意選擇這種死法。”
殘酷的話語將阿月拉回現實，眼前的啟龍，是完全不同的人，但是也是啟龍。
無論是哪一個，都是啟龍……
阿月抱緊啟龍，用力抱緊，恨不得將他融入自己的身體。
啟龍麵無表情，默默地感受著阿月的擁抱，那雙黑色的眼睛卻越過阿月，飄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