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63章 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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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新年再度來臨。
除夕君臣宴上,眾人都到齊了,唯獨那個座位還空落落的。
淩逸辰問:“左相怎麼還沒來?”
順德心中一凜,隻得道:“聽說是公主病了,左相,在公主府照顧她。”
淩逸辰慢慢垂下眼眸,失神道:“是嗎?”
原來他在淩暮雪那裏,陪著她……
心中疼痛不已。
順德見他自顧自喝起酒來,本想張嘴勸他兩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很快,淩逸辰就把自己灌醉了,他歪歪倒倒起身,順德趕緊扶住他。
淩逸辰一把推開順德:“不要跟著朕……”
說完就獨自走了,順德擔憂地看著他的背影。
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的淩逸辰走到了櫻園,那兩名負責照顧孩子的宮人見到淩逸辰,趕緊跪下行禮。
淩逸辰衝他們揮了揮手:“你們出去——”
兩名宮人依言退下,淩逸辰慢慢走到床邊,孩子已經睡著了,不知不覺,他都快兩歲了。在這個孩子周歲時,他給了他一個名字——落櫻。
那年,落櫻紛飛,他遇見了他的父親。
淩逸辰跌坐在地上,木然地看著床上的落櫻出神……
第二日一早,順德總算在禦膳房找到了淩逸辰,他擔心了整整一夜。淩逸辰自即位後,每一年新年翌日的早晨,他都會在禦膳房做湯圓。
順德到的時候,淩逸辰正獨自一人吃著湯圓。
不同於往年,今年他隻做了一碗。順德靜靜站在旁邊,沒敢上前,他突然覺得,陛下看上去竟是那麼的落寞與孤寂……
公主府。
薛子陌也在淩暮雪的床邊,守了整整一夜。
昨日傍晚,淩暮雪的禦醫到左相府來向他稟報,說公主近些日子來一直在生病,這兩日突然嚴重,人都昏迷過去了,請他務必前來看看。薛子陌本不想去,但轉念想到始終是自己累她失去了孩子,便隨著禦醫去了。
床上的淩暮雪一直昏迷,整夜都在夢魘,嘴裏還不時喊著孩子。
薛子陌聽到,心裏更加難受,如果不是因為他,淩暮雪也不會失去那個孩子。
在早晨的時候,淩暮雪終於醒了過來。
“公主……”薛子陌輕喚。
“子陌哥哥,你一直在這裏嗎?”淩暮雪憔悴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薛子陌點點頭:“你好些了嗎?”
“你在這裏,我就好了。”淩暮雪眼中閃爍著淚光。
薛子陌歎息一聲:“公主,既然你已經好了,我……”
還沒等他說完,淩暮雪搶聲道:“子陌哥哥,你陪我一起吃早飯好嗎?”
“這……”薛子陌為難。
“你是怕我下藥嗎?”淩暮雪的眼淚落下來,淒楚道,“我不會了,子陌哥哥,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嗎?”
看著臉色慘白的淩暮雪,薛子陌心中一陣不忍,點點頭答應了。
淩暮雪破涕一笑,命人在花廳傳來豐盛的早膳。
薛子陌將她扶到花廳,心不在焉地吃起早飯來。淩暮雪吃得極慢,過了近一個時辰才吃好。
薛子陌耐心等她吃完後,再次提出告辭:“公主,你生病要好生調養,我先回左相府了。”說完便準備起身離去。
淩暮雪見他要走,霍然起身,也不隻是故意還是不小心,她手邊的碗碟都被她摔到了地上,清脆的碎裂聲瞬間響起。
薛子陌回頭,淩暮雪作勢要昏倒,嚇得薛子陌一把過去扶住她:“公主,你怎麼了?”
“子陌哥哥,我頭好暈。”淩暮雪虛弱道。
薛子陌著急:“我去找人來扶你……”
他剛準備喊旁邊的婢女過來扶淩暮雪,那婢女卻先一步道:“駙馬爺,您抱公主回房,奴婢去叫禦醫……”說完就跑出去了。
淩暮雪已經昏迷過去,雙手還死死攥住他的衣袖,薛子陌無奈,隻得一把抱起淩暮雪,往她的房間趕去。
很快,禦醫和那婢女就回來了。
等禦醫把完脈,薛子陌問道:“公主這到底是什麼病,怎麼又昏倒了?”
禦醫長歎一聲:“公主自從失去了孩子,心裏一直鬱結難紓,此次生病才會病勢洶湧啊!”
薛子陌聞言看了看床上的淩暮雪,心中更加自責。
禦醫見狀乘機道:“駙馬爺,請恕微臣多言,公主這是心病,如果您能對她多一些關懷,公主心裏的鬱結或許就能解開了。”
薛子陌苦笑一聲:“我不知該如何做。”
他還從未想過該怎樣去對淩暮雪好。
“駙馬爺,您隻要陪著公主就好。您都不知道,您不在的時候,公主天天想著您、念著您,奴婢看了都覺得心碎。如果您能陪著她,公主肯定開心極了,她的病也能很快好起來。”婢女一臉哀傷道。
薛子陌轉頭看著淩暮雪,一陣猶豫,他十分不想留在公主府,但此時此刻,他又怎能扔下病重的淩暮雪不管不顧?
薛子陌歎了口氣,對禦醫說道:“你去給公主煎藥吧。”然後又吩咐那名婢女,“你再去找幾個人過來伺候公主,我先在這裏守著她。”
禦醫和婢女對望一看,都點點頭,麵露喜色地出去了。
薛子陌重新在淩暮雪床前的凳子坐下,失神地看向窗外。
入夜,有婢女進來道:“駙馬爺,您先去休息吧,奴婢已經收拾好客房了。”
薛子陌點點頭:“你們好生照顧公主。”
到了客房,薛子陌躺在床上,心中焦急難安。盡管他守了淩暮雪一日一夜,人已十分疲憊,但卻一直睡不著。
他實在很擔心淩逸辰那邊,如果他知道自己在公主府逗留了這麼久,不知又會生出什麼事來。他真的害怕了,害怕再帶給淩逸辰痛苦,也帶給淩暮雪傷害……
薛子陌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大半夜,還是睡不著,索性起身,準備到花園裏去走走。
剛出房門,就看見公主房裏的燭火還亮著,薛子陌皺眉,這些婢女是怎麼回事,大半夜還點著燭火,讓公主怎麼安枕休息?
他邁步走向淩暮雪的房間,準備幫她熄滅燭火,但等他走近要推門時,卻驀然聽見裏麵有人在說話,是男人的聲音!?
“暮雪妹妹,我是專程趕過來看你的,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男人道。
淩暮雪氣急道:“表哥,如果讓淩逸辰知道你來這裏,會壞大事的。”
薛子陌突然想起來,淩暮雪是有一個表哥的,便是紀恒之子紀閱,房裏的男人是紀閱?
“你放心,我是趁著半夜悄悄溜進帝都的,就連我的親信都不知情,淩逸辰是不會知道的。”紀閱趕緊解釋道。
淩暮雪依然很生氣:“你幹什麼突然跑來?”
“我聽說你生病,就著急趕來了。”紀閱的聲音變低了一些,似乎還有些委屈。
薛子陌驀然反應過來,原來紀閱鍾情於淩暮雪!
淩暮雪沒好氣道:“我是裝的!”
門外的薛子陌和紀閱同是一愣。
紀閱恍然:“你是為了他?”說著又有些黯然,“這有什麼用,裝病隻能留他一時,等你病好了,他還是會走的。”
淩暮雪嗤笑一聲:“你懂什麼,子陌哥哥向來心腸最軟,隻要多病上幾次,讓他覺得對不起我,他就會慢慢向我靠攏。何況,前夜是淩逸辰在宮中舉辦除夕君臣宴,我就是要他見不到子陌哥哥,他越痛苦,我就越開心!”
門外的薛子陌搖頭,他一直以為淩暮雪還是那個天真無邪的少女,沒想到她的心機竟然這麼重。他正轉身準備離去,卻聽見紀閱道:“你要我起兵推翻淩逸辰,就是為了徹底得到他?”
薛子陌的腳步猛然頓住。
“表哥,你不是不知道,淩逸辰殺了我的孩子,廢了我母後。這兩年多來,他更是卯足了勁要殺我。”淩暮雪說著眼圈一紅,“從小到大,都是表哥你最疼我,難道你要看我死在他手上嗎?”
紀閱心痛:“暮雪妹妹,你放心,我絕不會再讓他傷你分毫,就算背負弑君謀反的罪名,我也要替你殺了淩逸辰!”
淩暮雪欣慰地點頭:“到時候你與薛敬亭裏應外合,不怕扳不倒淩逸辰!”
薛子陌震驚,父親竟然也參與了!?
“對了,這是我帶來的行軍路線圖,你且收好。不日我就會起兵,到時候你循著這路線圖來與我會合,我怕淩逸辰會對你不利。在此之前,你先別輕舉妄動,以免引起他的疑心。”紀閱囑咐道。
透過門縫,薛子陌看向房中,悄悄記好淩暮雪放路線圖的地方,然後抽身離去了。
重回客房的薛子陌,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他該怎樣才能保護淩逸辰,又不傷害到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