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45章 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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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燭夜。
淩暮雪又是緊張又是期待,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不禁暗自欣喜。
透過蓋在頭上的紅紗,她隱隱見到一個同樣身著喜服的男子向她走來,淩暮雪激動得難以自持,這是她朝思暮想了多少年的心上人啊!
此刻他們成親了,她如願以償成為了他的妻子,
從此,她便可以和他日日相守,夜夜相好……
想著想著,淩暮雪的臉越來越燙,但男子卻沒有如她預想了千百遍的那樣,替她溫柔地揭開蓋頭,而是在她身前五步站定。
淩暮雪有些疑惑,薛子陌的聲音響起:“公主,子陌娶了你卻又不得不負你,是我對不住你。以後,你住公主府,我仍住相府,我們就如婚前一樣,兄妹相處,你隨時都可以請旨休掉我。”
淩暮雪愕然,一把掀開蓋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子陌哥哥,你在胡說什麼啊?”
薛子陌皺眉,難道她並不知道皇後與自己的交易?
也對,淩暮雪還隻是一個天真可愛的懷夢少女,皇後大概是不會告訴她的。
想到這裏,薛子陌心裏又多了幾分歉疚,還是道:“子陌已經有了所愛的人,今生今世都不會再愛上別人了,對不起……”
夢,瞬間被毫不留情地擊碎!
散落一地。
淩暮雪使勁搖頭,聲嘶力竭的喊道:“不,子陌哥哥,這不是真的,你騙我對不對?我那麼愛你,你怎麼可以愛上別人——”
薛子陌心中歎息一聲。
“子陌要說的話已經說完,公主,夜已深,你早些歇息吧。”
說完便出了洞房,身後猛然傳來淩暮雪失控的哭喊聲:“子陌哥哥、子陌哥哥——”
第二日,淩暮雪就急急進宮去找皇後。
一見到疼愛自己的母後,淩暮雪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悉數暴發,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來。
“母後,子陌哥哥說他已經有愛的人了,今生今世都不會再愛上別人!新婚之夜,他把我一個人扔在新房。母後,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啊?”
皇後皺眉,她沒想到薛子陌竟然連洞房都不肯入。
“母後早就勸過你,薛子陌他不適合你,是你自己死活要嫁!”皇後有些心煩。
這個女兒從小到大就任性不已,想要什麼就非要得到,否則就又是哭又是鬧,這次她更是以死相逼,她真是把她寵壞了……
淩暮雪突然停止抽泣,大喊道:“我就是嫁給他,從第一眼看到他,我就決定要嫁給他了!”說著猛然想起什麼,“母後,既然子陌哥哥愛的是別人,那他為什麼答應和我成親?”
皇後有些猶豫,如果告訴雪兒,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這個事實,但若是不告訴她,以薛子陌那態度,隻怕也瞞不了多久……
“他是因為想幫你三皇兄,才答應與你的婚事。”皇後無奈道。
不過,這中間複雜的利害關係,她並沒有告訴淩暮雪,雖然她在深宮之中長大,卻一直被捧在手心裏,根本沒有體會過宮廷的腥風血雨。
人雖然任性了點,但到底天真……
淩暮雪不解:“這事兒跟淩逸辰有什麼關係啊?”
她實在想不通,怎麼會跟淩逸辰扯上關係。在她心裏,從未承認過這人是她的皇兄,除了淩逸皓,天下間誰也沒資格當她的皇兄,更何況還是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妃子生的孩子。
皇後看了會兒她,歎氣道:“他喜歡你三皇兄。”
“什麼——”淩暮雪驚駭,“怎麼可能,他們都是男的?”
“那又如何,這種事在皇宮貴族當中,並不是什麼稀奇事。”皇後道。
像是受打擊過度,淩暮雪整個人都呆了。
怎麼會這樣?
子陌哥哥喜歡的人竟然是他!
半響,震驚緩緩下去,淩暮雪眼中燃起了不甘和嫉妒,沒想到她堂堂正宮嫡出的高貴公主,竟然比不上那個庶出的賤種!?
淩暮雪暗下決心,無論如何,她都要把薛子陌搶過來,薛子陌是她的!
皇後見淩暮雪臉色有些不對,心疼道:“雪兒,你是公主,大不了就休了薛子陌,母後再給你找一個?”
“不——”淩暮雪陷入癲狂,“我隻要子陌哥哥,什麼人都不能跟他比!”
隻要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人,竟然喜歡淩逸辰,她就恨不得淩逸辰去死,薛子陌隻能喜歡她——
皇後無奈歎道:“雪兒,交易可以換取婚姻,卻換不來真情,母後能為你做的隻有這麼多了,以後就得看你自己了。”
皇後暗想,也許有一天,雪兒能夠打動薛子陌,她看得出,薛子陌是一個心軟而善良的人……
自從參加完薛子陌的婚宴,淩逸辰除了酒,一直不吃不喝,不言不語。
這已經是第三天,淩逸澤都快要急瘋了,他決定如論如何,一定要讓皇兄吃點兒東西。
他特地去找手藝最好的禦廚煮了一碗滋補的粥,端來給淩逸辰。
“皇兄,這粥味道可好了,你喝一點吧?”淩逸澤小聲哄道。
淩逸辰仿若未聞,抬手去拿酒壇。淩逸澤急了,一把按住他的手,將酒壇奪了過來。
他從未違逆過皇兄,這還是第一次!
“皇兄,求你了,你都三天沒吃東西了,快來喝一點粥。”淩逸澤幾乎是帶著哭腔,又把粥遞了上去。
“拿走。”淩逸辰麵無表情。
淩逸澤頓了頓,舀起一勺粥,送到淩逸辰嘴邊。
“我說了不喝——”淩逸辰猛一下打翻粥碗,衝他狂吼一聲。殿內瞬間響起碗碟破碎的聲音,遠處,粥灑了一地。
淩逸澤被這一聲給徹底吼懵了,他怔怔看著淩逸辰。好一會兒,默默轉過身去,走到碗碟摔碎的地方,蹲下,開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一片、一片拾起碎片,淚水慢慢模糊了淩逸澤的眼,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了下來。
他不怪皇兄吼他,也不怨他打碎自己的粥,可是他該怎麼做,才能讓皇兄不再折磨自己……
眼前景象隨著淚水變得模糊,一片碎瓷劃破了他的手,殷紅的血流了出來……
驀然,有人扶起了他,抬頭,是皇兄!
淩逸澤發現他的皇兄正赤腳站在那一地的碎磁片上,腳下的血不斷滲出,他卻渾然不覺。不由急道:“皇兄,你過來做什麼,快,我扶你過去坐下。”
淩逸辰拉住他,熱流劃過喉嚨,痛漲得難以發聲:“對不起,逸澤,皇兄,心情不好,不是故意吼你。”
淩逸澤聽了更是難過,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皇兄,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你打我罵我都行,求求你,不要不吃飯……”
不要吃不吃飯?
淩逸辰心中酸澀痛漲,還是有人會在意他嗎?
會關心他吃不吃飯,難不難過?
可是那個人呢?
一把捂住雙眼,淩逸辰生怕眼淚在下一瞬就會決堤……
“皇兄……”淩逸澤哭喊。
淩逸辰緩緩放下手,強忍住心中酸澀:“皇兄答應你,愛惜自己,你再給我端一碗粥來好嗎?”
淩逸澤難過的點點頭,小心將皇兄扶到了床上,那些碎片已經深深紮進了他的腳心……
淩逸澤去叫來張禦醫,才又重新去禦膳房端來一碗粥。
淩逸辰慢慢喝著那碗粥,張禦醫正在給他處理腳上的傷,明明一切都如他所願,可是為什麼他看見皇兄的時候,心裏還是那麼難過呢?
走出觀瀾殿許久,淩逸澤才恍然,
是眼神!
他那自信傲然、器宇不凡的皇兄眼中,再無半點神采!
此後,他的皇兄果然信守承諾,不再喝酒,也好好吃飯,但他的人還是越來越瘦,話也越來越少。這麼多天過去,皇兄除了問了他解毒的事情,就再也沒主動跟他說過話……
淩逸澤暗想,薛大哥的事,大概會成為皇兄心中一輩子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