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10章 櫻花佩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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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禦藥房太監許和的死,淩逸辰中毒的事最終不了了之,接下來的他倒是過了一段安生日子。經過近一年的學習,淩逸辰的進步很大,就連薛敬亭也對他刮目相看,不得不承認,三殿下的確是儲君的上好人選。
轉眼,又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連帶皇帝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他突然興起帶著一群人到無逸軒中去看看幾位皇子的學習情況。正在上課的淩暮雪率先看到皇帝來,跑過去撒嬌道:“父皇今日怎麼有空到這裏來啊?”
皇帝心情不錯,笑道:“來看看你這個鬼靈精到底有沒有聽夫子的話啊。”
“父皇這是在懷疑兒臣不用功嗎?”淩暮雪故作不悅。
皇帝笑了笑:“你有沒有用功父皇心裏可是有數的。”
“父皇——”淩暮雪搖著皇帝的手臂嬌嗔道。
皇帝也不再跟她嬉鬧,轉頭看著薛子陌,問道:“子陌,你倒是說說,他們幾個學得怎麼樣。”
“幾位殿下和公主都有進步。”薛子陌微笑著回答。
皇帝聞言悅道:“如此說來是該獎賞獎賞,正好,近日番邦給朕進獻了一塊絕世美玉,就讓下邊給你們每人製一塊玉飾吧,子陌也有。”
“謝陛下厚愛。”薛子陌微微欠身道。
淩逸皓心中一動,對皇帝說道:“父皇,既是絕世美玉,將它製成普通的玉飾豈非有些辜負?”
“你有什麼好主意,說來聽聽。”皇帝笑著看他。
淩逸皓道:“不如先讓玉匠開玉,然後按各人的要求製出玉的大致輪廓,再由我們親自動手雕琢打磨美玉,將它製成心儀玉飾,豈非更好?”
“這樣好,我們還可以在玉飾上刻上自己的名字,有意思,有意思!”淩暮雪聽了興奮地拍手附和。
皇帝也覺得這注意不錯,欣然同意,隨即便命人取來玉石。隻見此玉瑩白潤澤、水靈通透,足有小孩拳頭大小,的確堪稱絕世美玉。
興致高昂的皇帝當下便帶著一眾人前往製作金器玉飾的金嵐坊,幾名玉匠小心翼翼地將美玉分為五塊,每塊差不多是佩玉大小。為了最後能有意外驚喜,皇帝特地讓每個人悄悄告訴玉匠自己想製作的玉飾形狀。
很快,金嵐坊的玉匠便全體行動起來,按各位皇子和公主的要求製作好了模子,在玉匠的從旁協助下,幾個人開始認真雕磨起佩玉來。皇帝則十分悠然地品茶賞花,不時也去他們製作玉飾的隔間轉轉,幾個時辰過去,眾人終於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皇帝對幾人笑道:“你們讓朕等了這麼久,可別令朕失望啊,逸皓,主意是你提的,先看看你做的是什麼?”
淩逸皓一笑,大大方方打開了手裏的檀木盒,眾人望去,隻見裏麵放著一塊雙魚形佩玉,仔細一看,那兩條魚首尾銜接,剛好組成了一個心形的形狀,淩逸辰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皇帝嘉許道:“嗯,不錯,辰兒的呢?”
淩逸辰聞言也打開了盒子,拿出一塊櫻花狀佩玉。淩逸澤好奇,不禁開口問道:“皇兄,你為何要做成櫻花呢?”
淩逸辰淡笑:“我自幼在櫻園長大,突然想起了那裏的一些美好回憶,便做成這樣了。”
淩逸辰這話一出口,觸動了兩個人,第一個便是皇帝。一直以來,他都刻意不去想有關櫻園的任何事情,不去想芸妃,不去想他曾經把淩逸辰扔在那裏不管不顧十幾年。把這個兒子帶出櫻園後,他一直在盡力彌補他,不僅因為辰兒是他和芸妃的孩子,也因為是他讓“父皇”這個角色在淩逸辰的生命裏缺失了十幾年。在那十幾年裏,淩逸辰的喜怒哀樂他都不曾參與,心底突然湧起的愧疚頓時衝淡了皇帝賞玉的興致。
而另一個被觸動的人就是薛子陌,不知為何,淩逸辰的話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年和他在櫻園裏相遇的情景,那時淩逸辰遠比現在多一分真摯。然而,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裏,淩逸辰便很好地適應了皇宮的生活,更是很快融入到兄弟奪位的血腥爭鬥中,這一切僅僅是因為長大了嗎?
薛子陌沒有沉思下去,因為淩暮雪正在叫他:“子陌哥哥,你的佩玉是什麼啊,快拿出來給我們看看。”
淩逸辰和淩逸皓同時將目光落在他身上,盡管沒有說什麼,但顯然也很期待。
薛子陌輕輕打開檀木盒,裏麵竟然也是一塊櫻花佩玉,不過比起淩逸辰的那塊,則要精致許多,淩逸辰饒有興致地看著薛子陌。
淩逸皓沒有說話,淩暮雪吃驚道:“咦,子陌哥哥,你怎麼也做成櫻花的形狀了啊,不過你這塊可比三皇兄那塊好看多了。”
薛子陌微微一笑:“我隻是見近日櫻花開得繁盛,就隨便照著樣子做了。”
“好了,今兒也鬧夠了,辰兒和子陌留下來,你們都回去吧。”經過剛才的事,皇帝有些意興闌珊。
眾人依言禮退,直到他們都出去後,皇帝才對薛子陌道:“子陌,辰兒最近的課業如何?”薛子陌知道皇帝問的是每日下午父親單獨給淩逸辰布置得那些課程,垂首如實答道:“殿下的進步很大,父親經常誇獎他。”
皇帝聞言大感欣慰,他拍了拍淩逸辰的肩膀,而後又點點頭,卻最終也沒開口,徑自帶人走了。
皇帝走後,薛子陌也準備回去,一旁的淩逸辰卻突然開口道:“薛公子,剛才聽暮雪說你那塊櫻花佩玉比我這塊好看,我沒看仔細,可否再借我瞧瞧。”
薛子陌微愣,一時弄不明白淩逸辰這話是什麼意思,隻得依言將佩玉遞給他。淩逸辰接過佩玉後放在手裏把玩了一會兒,才似模似樣道:“嗯,是比我那塊好看,如此我便和你換了,薛公子不會舍不得吧?”
他話雖這樣問,卻絲毫沒有征得薛子陌同意的意思,而是直接將薛子陌的佩玉收入懷中,將自己那塊玉放到了薛子陌的手上。薛子陌無奈,隻得收起來道:“既然殿下喜歡,子陌也隻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淩逸辰眼裏盈著絲絲笑意,嘴角不由自主地掀起。
兩人出了金嵐坊,就見淩暮雪在不遠處站著,淩逸辰漫不經意的瞄了一眼淩暮雪,便帶著順德走了。淩暮雪見淩逸辰走了,才小跑到薛子陌身邊,道:“子陌哥哥,我等你好久了!”
“公主殿下有何事?”薛子陌問道。
淩暮雪的臉上迅速露出一抹嬌羞,她撇開頭,一把將檀木盒塞到薛子陌手中:“這個給你……”
薛子陌微微皺眉,這盒子正是他們剛才用來裝佩玉的檀木盒,他又豈會不知盒子裏裝的是什麼,但他還是打開了盒子。果然,一塊雪花狀的佩玉赫然出現在眼前,薛子陌隨手蓋上盒子要還給她:“公主,這個子陌不能收。”
淩暮雪不接,雙眼委屈的看著他:“子陌哥哥,這是我專門為你做的,你怎麼可以不要呢?”
薛子陌為難道:“公主金枝玉葉,若是送子陌這等東西,恐怕會招來閑言碎語,這樣有損公主的清譽,子陌萬萬不敢接受。”
“如果那個人是子陌哥哥,也沒關係啊……”淩暮雪用幾不可聞的聲音低頭道。
薛子陌還想說什麼,淩暮雪卻飛快轉身跑了,留下他一個人站在那裏,拿著盒子的手還僵在半空中。良久,他歎息一聲,隻得把盒子收起來。
薛子陌緩步向宮門口走去,回想起剛才的事情,眉頭忍不住越皺越緊,淩暮雪對他有意他一直都知道。三年前,皇帝突然召他入宮,要他擔任太傅一職,他婉言謝絕,皇宮從來不是他想待的地方。但皇帝不依不饒,考慮到自己之前已經推搪了好幾次,父親還在朝中為官,他實在不想因此事開罪皇帝,終於退讓了一步,答應擔任侍讀五年。他打算等五年期滿便離開皇宮,從此逍遙山水之間。
所以,他從未將這個任性刁蠻的公主跟自己聯係在一起,於他而言,淩暮雪隻是皇帝的女兒,他眾多學生之一。還有兩年,薛子陌隱隱覺得,事情未必會如他所願那樣發展,淩逸辰的身影驀然閃過腦海,他心中有些不安,有什麼正在慢慢改變,而他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
薛子陌一邊走一邊沉思,不知不覺已走到宮門口,他正準備坐馬車離去,卻被一個聲音叫住。
“殿下?”薛子陌循聲望去,來人正是淩逸皓。
淩逸皓笑吟吟走過來,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他:“子陌,送給你。”
薛子陌不動,淩逸皓主動打開了盒子,裏麵正是他剛才雕琢得那塊心形雙魚佩玉:“像這樣的絕世美玉,隻有子陌你這樣的人才配擁有。”
薛子陌不接,微微一笑道:“我有一塊了。”他剛說完這句話,才想到淩逸辰已經把他的那塊拿走了,而且還把他自己的給了他,淩暮雪的剛也給了他,現在又是淩逸皓。
“好東西不嫌多,我們認識也三年了,難道連朋友的一塊玉你都不肯收下?”淩逸皓苦笑道。
淩逸皓把“朋友”二字抬出來,如果他還不收下倒真顯得矯情了,薛子陌隻得接過來道:“多謝殿下。”
淩逸皓這才開心的笑了:“早些回去吧,天也不早了。”
薛子陌點點頭,轉身走了。
回到相府,薛子陌把三個盒子放在桌上,他拿出了淩逸辰的那塊櫻花佩玉,正在一旁給他倒茶的月安見到這塊玉,忍不住驚歎道:“好漂亮的玉啊!”轉而又一臉痛惜,連連搖頭道,“玉是挺漂亮的,隻是這做工也太糙了點吧,這玉匠師傅可真是暴遣天物啊……”
薛子陌聞言失笑,不知道淩逸辰聽見月安的評價會是個什麼表情。他將佩玉翻轉過來,玉的右下角還刻有一個小楷的“辰”字,字倒是挺漂亮的。薛子陌笑了笑,淩逸辰的字向來寫得不錯。月安見旁邊還有兩個差不多的盒子,不禁好奇道:“公子,這兩個盒子裏麵裝的什麼啊?”
“玉。”薛子陌隨口回答他。
月安吃驚:“公子,你哪來這麼多玉啊?”
薛子陌聞言不禁又想起了淩暮雪和淩逸皓送玉給他的事情,心裏微微煩躁:“你把它們都收起來吧……”
月安一邊收拾那兩個盒子,一邊道:“公子,你手裏這塊呢?”
薛子陌一愣,然後緩緩將櫻花佩玉放回盒子,垂眸道:“一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