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aco的意識在昏迷與清醒間來回沉浮。
    能撐這麼久，完全是靠一口氣吊著。一直告訴自己說不能趴下。
    他的Harry誰都沒有了，他不能也棄他而去了。
    Draco也就一直這樣撐著，也不知道撐了多久。
    不知道是因為Dumbledore一直折磨他，還是本來這個石室就被Dumbledore給施了什麼禁咒，Draco的魔力恢複得格外緩慢。
    不過還好，最近恢複得越來越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Dumbledore那老不死終於魔力枯竭了，封不了這石室了。
    石門好像又被人打開了，帶進一股潮濕。
    Draco聽不清，耳朵裏麵一片轟鳴，門開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
    黑色如鬼魅的影子又映上身下那灘水。
    隻是這次，長袍滴滴答答不再是清澈透明的清水，而是絲絲縷縷、都帶著濃稠鮮紅的鮮豔血色，染紅了懸空的腳底下那方石板，從中心的鮮紅色，擴展到四周，將暗沉的石色，浸成瀲灩的暗紅色。
    荼靡過分，就成了傷痂。
    來人好像脾氣不怎麼好，今天心情不咋樣。
    Draco迷迷糊糊地想，也不知道過了幾天了。
    看來人，呃，就是Dumbledore，現在心情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Veil那邊有動作了。
    Veil因為Voldemort而受製於Dumbledore，現下已經快十年；就知道那變態強到那個地步了，總不可能長時間的受製於人。
    猜到這一層，Draco心頭的另一塊大石又落了地。既然Veil有了動作，脫離了Dumbledore這個老不死的控製，估計Voldemort的魂器也成功轉移出去了。
    Veil有了動作，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把Harry給放出去。放出去了也不知道現在他怎麼樣了。
    還是，擔心。
    Draco察覺到來人的怒氣，在心底為自己默哀了下。
    Veil創出來的怒氣，為什麼偏偏要自己承受啊！！
    剛剛抱怨完，對麵那人便開始往自己身上開始扔咒語，像是魔力不要錢一樣。
    那人一邊扔鑽骨剜心好像還不夠一樣，還一邊不停地罵著自己。Draco作為一個Malfoy，若不是此刻被束縛著，又沒有什麼力氣，他早衝上去把Dumbledore給滅了。
    幾天來了滴水未沾滴米未進，還不停放血，若不是Dumbledore把他命吊著，想在他這兒泄泄從Veil那裏受的怨氣，給他偶爾補補血，吊著口氣，Draco早成了這世間的一縷陰魂了。哦不，是英魂。
    Draco沒那個能力衝上去給老不死一拳，連在心裏鞭鞭假想都沒了力氣，可這都沒事，不妨礙他恨他，不妨礙他養精蓄銳給那老不死印象深刻的一擊。
    Draco聽不清Dumbledore這老不死在說什麼，隱隱約約聽到Harry的字眼，便立馬集中所剩無幾的精神，豎起了耳朵，想要聽聽Harry究竟怎麼了。
    聽不清。
    老不死的聲音像是隔了層水，傳進耳朵裏來的都模模糊糊的，聽不清。
    可Draco想知道，Draco他真想知道。好久沒再見過Harry了，上次見到他都不知是幾個世紀輪回以前的事了。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
    也不知道Draco他從哪兒來的力氣，使勁扭了扭身子。也不知老不死是不是被Draco幾天來突然的動作給嚇著了，畢竟還是老人家，一不小心手一抖，魔咒便打上了Draco手腕上扣的鐐銬。
    也不知道是不是魔杖太猛太給力，一下就把那玄鐵打製的鐐銬給砰了開。
    Draco手上失了拉力，腳卻還是懸空的，一下便向著Dumbledore砸了下來。
    Dumbledore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太過憤怒，這下見Draco向他砸下來竟然就傻愣在那兒沒躲。不過好歹人家也是在巫師界白道黑道混了幾十年的老江湖了，身體自然反應將魔杖往前麵一送。
    Dumbledore老人家，老了果然腦子不太好使。姿勢擺了出來，忘了施咒了…………
    Draco的手臂失了束縛，人又在往下倒，第一反應自然是將手往外伸，想抓個什麼依靠，免得摔得太慘，破了相。
    誤打誤撞地，Draco手就夠上了Dumbledore伸出來的魔杖，反應迅速地抓在手裏，借著身體下落的墜勢，將那魔杖又“順”回了手裏。
    然後，那魔杖，就這樣回了Draco手裏。
    Draco眼看要栽到地上，便雙手一收，一手墊頭一手墊胸，摔地上了。
    Draco捏了捏手裏的魔杖，誒誒，這不是Elderwand麼？！怎麼在Dumbledore手裏？
    Draco好歹是個Malfoy，年是年輕了點兒，但怎麼說還是冰雪聰明的一有為青年，腦袋一轉便明曉之前Dumbledore故意問自己有沒有Elderwand，其實是想要自己降低對他警戒心。萬一自己逃了呢，告訴VeilDumbledore沒有Elderwand？那不是實打實的錯誤信息麼？
    最後還是為Dumbledore的心機深沉心寒，好一招未雨綢繆。
    腦子裏轉了無數個念頭，手上卻不停。
    趁著Dumbledore愣神的瞬間，又趁著手在胸下，便施了個咒將腳鐐也一同解了，順便給自個兒補了補體力，草草地施了個愈合咒，便掙紮著想要站起來。
    Dumbledore那老狐狸終於還是回過了神，便掏出自己的魔杖指著正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的Draco，滿臉陰寒。
    Draco沒有反應，依舊努力想要站起來。
    Dumbledore又向他施了鑽骨剜心，Draco身子一顫，咬了咬牙終於還是站了起來。
    剛剛躺過的地方，蜿蜿蜒蜒一條豔色血跡。
    Draco也不甘示弱，忍著身上的鑽骨之痛，搖搖晃晃站穩了。
    他麵無表情地望著Dumbledore，按現在他這個身體狀況，也施不出Avada，隻好退而求次地施了個鑽骨剜心。
    他冷冷地看著Dumbledore聲嘶力竭地尖叫著倒下，眼角泛起複仇的得色，笑了。
    論魔力，他比不上Dumbledore；論見識，他比不上Dumbledore；論經驗，他比不上Dumbledore。可這些，他以後都能學。
    可他年輕，這一點，Dumbledore永遠比不上。
    可施了咒後他也不好受，不知這個石室有什麼古怪，僅僅是一個鑽骨剜心而已，就耗空了他的所有魔力。
    此地，不宜久留。
    正準備給Dumbledore最後一腳，雖然魔力沒了，體力還剩一點點，還能給他點兒“物理虐待”。
    誰知Draco腳剛一踢出去，Dumbledore那老不死的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一下就抓住了他腳踝。那老不死的力勁奇大，任Draco怎麼踢都不放手。
    Dumbledore獰笑著，樹皮樣的臉皺得看不清五官，在搖晃的火光裏倒映成了鬼魅的幻影。
    Draco掙紮著，哪知Dumbledore愣是不放手，那老不死尖銳的手指甲深深地陷進Draco腳踝，讓Draco以為自己的腳骨都要被捏碎了似的。
    Draco本就蒼白的臉現在更是百得跟鬼似的，淡金色的眉痛苦地糾葛在一起。他又不敢彎下腰去用手去扳Dumbledore的手，怕Dumbledore突然暴起，那Draco他就真的沒有逃脫的可能性了。
    Draco舉著魔杖想試試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魔力了，怎樣他都不想再被這樣捏著腳踝了。
    Draco剛剛舉起魔杖，還沒來得及施咒，Dumbledore那雙渾濁昏黃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光芒，也向Draco舉起了魔杖。
    Draco眯著眼，眼前又回歸一片模糊，彩色的光斑在四周飛舞，像是無法齊及的天堂一樣。
    模模糊糊的，魔杖像是脫了手掌的束縛。沒了魔杖，Draco恍惚中有了窒息的錯覺。大概是Dumbledore他沒有再給這個石室下什麼禁製了吧，魔力源源不斷地回到身上，冰寒的海水也爭先恐後地往Draco口鼻裏灌。
    隨後，又聽到Dumbledore再次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再聽到自己右腳踝清脆的裂骨聲。
    肺裏的空氣一點一點被擠壓幹淨，Draco張口想要呼吸，卻嗆進一口腥鹹的海水，肺裏一陣火燒火燎的疼，想要把那些海水咳出肺裏，卻越嗆越多。
    Draco大張著嘴，卻隻有冰寒的海水一波一波湧來。
    明明是一瞬間的事情，Draco卻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好幾個世紀一樣。
    這樣生不如死的折磨，Draco卻還想苟延殘喘地、活著。
    無力的手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拂上了胸前鎖骨下方，修長的指頭死死地攥著領結，像是攥著什麼生死甬關的救命符，連指節都褪了血色，白得像雪一樣。
    這次，真的是要死了。
    隻是，答應了那人的，還是要違約嗎？
    多，不甘心啊。
    終於走了這麼遠，居然還是在原點。
    他的愛走了這麼遠，卻還是，不能跟幸福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