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莊坐在魏東籬身邊，情緒低落地朝那張蒼白的、嘴角帶著血的臉看著。
    看著心愛的小弟氣若遊絲的樣子，他心裏又急又恐又憤怒，於是朝門外咆哮一聲：“醫生怎麼還不來？”巨大的吼聲似乎連屋頂都要震塌下來。可是這一喊卻沒叫來人，門口空蕩蕩的。盧卡斯和盧麗思應該都在盡職盡責地奔忙中。
    這時候的感覺真的很矛盾，就好比盛怒之下殺人。
    魏莊盯著魏東籬許久，深沉的目光在柔和和陰冷之間徘徊反複。中國有句俗話叫一升米養恩人，一鬥米養仇人。這話真沒錯，他對魏東籬最好，可是這小子反過來竟然想要他的命。想想剛才魏東籬用鐵鏈橫在他脖子上的那股狠勁，簡直是要先殺他而後快。
    魏莊目光突然一冷，先前那種不顧一切要打死魏東籬的怒火又竄上來。
    他目光一轉見魏東籬嘴角血沫，於是伸手在那嘴唇上抹去。人的嘴唇十分敏感，昏迷中的魏東籬潛意識地動了一下。
    魏莊冷哼一聲：“哼，看樣子死不了嘛。”
    魏東籬肯定傷的不輕，血沫擦掉一點之後又溢出來，魏莊便坐在他旁邊，用指腹細細幫他抹掉。不知道是不是被魏東籬這悲慘模樣刺激到以至於心生愧疚，於是從來不亂陣腳的魏莊突然覺得有點恍惚。
    他感受著魏東籬嘴唇的溫度，也感受著那股血液的濃度，然後他的心髒在不自覺的時候變得緩慢而沉重。
    噗通——噗通——
    像古時候戰場上催兵的鼓點一樣，厚實，有節奏，還很輝煌和豪邁，每一下都響得不同尋常。
    心底深處某種不被認可的悸動在這個不恰當的時刻湧出來，整個腦際氤氳難當，像跌進霧裏一樣飄渺不定。
    魏莊將手收回來，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樣的魏東籬，這樣的小弟，到底是該愛，還是該恨？
    可是愛和恨之間，由得了自己？
    魏莊記得魏西門曾經對他說過，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條紅線，自己得把持住，不超過這條線，這樣才能對自己、對他人都好。
    “可是當初在五十嵐麵前，你把持住了？明知道她是東極道的長女，如果你把持住了，會經曆那麼一場生死相搏？”當時的魏莊不願意認輸，因此用這話反駁西門。
    西門並不在意，淺淺地笑了。“怎麼又提這話了？我要是把持住了，現在也沒這麼好的妻子，而且東極道家已經完全認同我，沒有他們的幫助我們也不能發展得那麼迅速。”
    “哼。”魏莊冷笑，“你們不把持不也得來大家都好麼？難道到了我身上就一定隻能換一場自己和他人都不好？”
    當時西門沒有回答，隻是以淡然的目光看著魏莊。那時候西門的無言像是默認，但是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當時西門大概是在同情自己的大哥並且為之苦惱。說不定，那時候西門就已經料到現在這個局麵了。
    兄弟幾個相處這麼多年，總有些話是不忍心說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