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坐下來休息了不到十分鍾，魏東籬就火速趕到了現場。他喘著氣，盯著坐在陽台上訕笑的楊景，然後目光才轉到旁邊被綁著的江少涵。
    “小景，馬上放了小涵。”魏東籬眼神沉的像冰一樣，一動不動地盯著楊景。
    “你急什麼，我還沒怎麼招他呢。魏東籬，你現在告訴我，你是要我，還是要他。二選一，沒有第三答案。”楊景一副醉態，手裏用刀指著魏東籬輕輕比劃著。
    楊景手裏拿著刀，魏東籬暫時不敢妄動。他使勁沉了口氣，低聲問：“小景，我心裏想什麼你一直最清楚。”
    楊景本來偽裝著冷靜，然後一聽這句話立刻爆發式地掀翻椅子，然後突然把江少涵拽起來，猛然推下陽台。
    事情發生得太快，魏東籬震驚得頭一痛差點昏過去。他大喊一聲小涵，然後不管不顧要衝過去。直到楊景把小刀往陽台上一紮，說：“還沒掉下去呢，不過你再靠近一步就說不準了。”他把刀放在吊住江少涵的那根繩子上，似戲弄什麼一樣將刀口輕輕遊動著。
    “我沒事。”江少涵人給掛在陽台上，勉強朝上麵喊了一聲。剛才魏東籬那一聲小涵真算是撕心裂肺了，江少涵危在旦夕聽見了也忍不住一震。他看了看腳下，三樓，還好，下麵還有很多伸出來的雨棚，掉下去估計也死不了。
    魏東籬本身就受著傷，這一陣驚嚇差點奪走了他的理智。
    見魏東籬快要扛不住，白藍皺眉蹲下來，掀開他身上的外套。裏麵血糊的一片，縫合的傷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崩裂了。
    他歎一口氣，抬頭盯著楊景：“楊景，魏東籬一直對你不差，你真想逼死他？”
    見到魏東籬這一身的血色，楊景也忍不住紅了眼眶。“不是我逼他，不是我逼他……”他朝下麵看看江少涵，又朝上麵看看魏東籬。“你們光知道他們被人逼了，那你們看到我被逼了嗎？”楊景很憤怒，眼神陷入苦苦的掙紮。
    魏東籬苦笑一聲，抬頭盯著楊景：“小景，難道我逼過你？我在你心目中真的是個混蛋，是個混蛋？”他聲音到後麵就硬了，幾乎是在吼。
    楊景一陣失控地咆哮：“你別吼！”
    他突然眼淚掉下來，用一隻手捂住眼睛不停地抽泣。
    “你們就知道他們倆感情好，他們倆該在一起，可是為什麼你們不看看我，我就活該被人踢開嗎？”
    魏東籬心亂如麻，腳卻真真發軟。雷宇在後麵托著他，他才勉強站著不倒。“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你一定要針對江少涵？以前我不是也有很多情人嗎？為什麼你偏偏這次要針對要較真？”
    “這不一樣！”楊景瞪著魏東籬，拚足了力氣大吼。“他就跟當年的何有一樣，他把你的心給抓走了！”
    這突來的坦白讓魏東籬全身一震，不敢相信地看著楊景：“所以當初……你是故意逼死何有的？”
    真可怕，麵前這個不過二十一歲的孩子真可怕。“我以為你隻是鬧脾氣，我以為你並不是真的想要何有的命。”
    “是！！！”楊景邊哭邊吼，眼睛紅得想要滴血。他像是隻給逼到絕境的惡獸，整個人不安地來回低吼。“我早猜到你那次不是因為喝醉了，是因為你想給何有報仇……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直就是個混蛋，你想給何有報仇，因為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是我害死的他！”
    魏東籬覺得喘不過氣，因為楊景給他的打擊有些不能承受。這種感覺就像被至親的人捅了一刀，疼到心裏去了。
    “小景，我從來沒想到你會是這種人。”魏東籬一口氣悶在胸膛裏，直逼得他使勁仰起頭才能不窒息。
    “我也是沒辦法！魏東籬我也是沒辦法！”小景把刀在兩隻手上來回地交換著，似乎人有些困頓。“你不知道，我那時候雖然貪玩，可是我家人還是願意管我的。在跟你之前我有家可回，有媽媽做飯，有爸爸氣得皺眉……我跟江少涵說過，我也有家，我家境也不差，我比得上他。”
    不知道楊景要說什麼，白藍魏暢雷宇都隻能默不作聲地聽著。
    “魏東籬，你是對我挺好，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為你付出了什麼？……我為了和你在一起，我和家裏鬧翻，我離家出走，我和家裏人斷絕關係……我為了愛你，我把我全部的後路都斷絕了……我那時候小，我什麼都不懂，我隻知道愛了就不顧一切。可是當我發現我身後沒有家，沒有退路，我隻有你的時候，我才怕了。魏東籬，我怕了。”楊景越說越失控，刀子握在發抖的手掌裏劃傷了自己都不知道。他用手背用勁擦擦眼睛，然後接著說：“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看見你身邊出現第二個人的時候是什麼感覺——那是一種好像天塌下來的感覺！我怕得要死，我簡直想衝上去把那個人千刀萬剮！”
    魏東籬氣的咬牙，問：“小景，你本性就這麼惡毒嗎？”
    楊景不能遏製地大哭，用占著血的手去擦眼睛：“你還記不記得我後來生了重病？我躺在床上燒得快死過去？——那是因為我前天晚上泡了一整晚的冰水澡。魏東籬，留在你身邊就需要這麼大的代價嗎？”
    “小景，那是你一廂情願，我從來沒有跟你提出過任何的代價。”不知道為什麼，魏東籬覺得自己眼眶也潮濕了。“其實你沒必要那麼做，你完全可以說出來，可以告訴我，也許那樣什麼都能解決。”
    “不可能魏東籬，我不可能坐以待斃。就算第一次你會包容我，那麼第二次呢，第三次呢——我的溫和大度是不得已的，如果我胡鬧我大吵，你會把我拋棄的不留餘地。當我為你拋棄家人拋棄朋友，拋棄底線拋棄良知之後，我已經什麼都沒有，我不能在什麼都沒有了的時候被你拋棄掉。我沒那種勇氣接受那麼殘酷的現實。魏東籬，你能體會這種感覺嗎？”
    現場陷入一種沉默中，似乎楊景的話真的刺痛了誰的心。
    “我就知道你混蛋！”本來一直不做聲的魏暢突然罵了魏東籬，然後抬腳狠狠給了魏東籬後腰一腳。
    這一下確實沒留餘地，魏東籬當場就撲通一聲摔倒連雷宇都沒能攔住。
    “他傷著呢，你這做哥哥的要打人也看個時間吧？”雷宇嚇了一跳，盯著魏暢半天反應不過來。這戴眼鏡的嫩哥哥也太恐怖了，真下得去手啊。
    魏暢冷著臉好像憤怒極了，見魏東籬倒下還不罷手。他蹲下來，揪起魏東籬衣領左右各一個耳光。然後他把魏東籬拖過來，讓他麵對著楊景。
    “我知道他欠揍，他就是個混蛋。從小三個哥哥寵著他，他那時候哪兒知道愛情是什麼，他就是玩心大，他真沒什麼真心。”說完左右開弓把魏東籬上衣扯開，讓他在寒冬裏敞著胸口在陽台灌進來的冷風裏吹。“你手裏不是有刀嗎？過來，朝他身上紮，紮死了沒關係，要坐牢要判刑我去，跟你沒關係。”
    魏東籬伸手攥住魏暢肩膀，喉嚨哽咽著有股欲落淚的衝動。
    “哥……”
    魏東籬突然覺得魏暢說的好對，把什麼都看的透透的。他是有三個哥哥照顧著，從小有苦有難都是他們擋著。他從來都是受照顧，他在還沒有學會照顧別人的時候認識了楊景，這是他最大的無知和錯誤。
    魏暢盯著楊景，伸手把滑下來的眼睛往上頂一下。“怎麼了？別猶豫啊！你現在這麼不甘心不就是因為這混蛋太混蛋了嗎？過來，輪到你出氣的時候了。你吊著江少涵，你手裏拿著刀，你不就是想看魏東籬對你求饒對你哭嗎？現在機會來了，你怎麼不動？”他突然把魏東籬拎起來，帶著他走到楊景麵前。
    “哦，我知道你為什麼不動手，你看這個礙眼吧？”魏暢冷笑一聲，然後伸手把魏東籬腰上包紮的紗布狠手扯下來。這一下比剛才那幾下都狠，魏東籬怎麼忍也還是張口呻吟了一聲。
    蔓延的血色讓楊景慌了，他上前一步衝到魏暢麵前。“我沒說要傷害魏東籬！”他很生氣，他的東西，怎麼能別人傷？
    “哦？是嘛？”魏暢冷笑著鬆開魏東籬，然後毫無預兆地抓住楊景握刀的手。“機會錯過了可就沒有了哦！”他提起膝蓋，凶悍地壓下楊景狠狠一撞。
    此時雷宇和白藍早就已經把江少涵從陽台下拉上來，並且護著他到了魏東籬身邊。
    江少涵剛才那一段時間幾乎被風吹的僵硬，這時上來第一件事卻是脫下外套給魏東籬光禿禿的胸膛蓋上。
    一眨眼的時間，楊景已經給魏暢壓在地板上。他抬頭招呼雷宇：“打電話，報警。”見魏東籬掙紮起來像是要阻攔，魏暢又是冷笑：“你少胡鬧，不管是誰，做錯事就得罰。你是我弟弟，你做錯事有我罰，至於楊景，就讓法律罰。有的人，不真心受點國家的教育是不會悔改的。”
    楊景雖然被壓製在地板上，但是他正使勁往上挺著，雙眼看著四周，全是要把他們千刀萬剮的恨意。魏東籬怔然，最終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