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悚然吹起，紅燭倏地一下黯淡了下去。那幾張慘白的臉慢慢清晰起來，丁若昭知道她們是誰，也知道，總有一天她會和她們再相見在——黃泉路上。
    “丁——若——昭——”懷抱的嬰兒的女鬼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丁若昭看得分明她唇側還有殷紅的鮮血，那張如鮮紅櫻桃般含著滿口貝齒的嘴中，已經沒有了舌頭。
    丁若昭知道她最有理由恨自己，因為她的舌頭，是她下令割去的。
    丁若昭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楠木椅子扶手。
    元德三年的東宮巫蠱案，至今仍有人為之落淚。
    太子李和受巫蠱案牽連被囚禁到興慶宮，三個月之後便悄然病逝，臨終前上表三次，隻求和太子妃蕭如歡相見一次，卻不知道蕭妃早已含冤自盡，一同殉難的還有兩人的頭生子，尚未賜名的皇長孫。
    丁若昭定了定神，冷冷地看著蕭如歡的鬼影在燈燭間重重疊疊。蕭如歡慢慢地向丁若昭伸出左手，嘴裏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丁——若——昭——還——我——命——來——”
    “唰——”大幅雲錦做成的帳幔被風一下子吹了起來，搖曳不定的燭光突然明亮起來，丁若昭心裏一陣冰冷，她睜眼細看，卻是楊淩波小心翼翼地用雲母做的燈罩罩上了蠟燭。
    “淩波，這裏來……”丁若昭招了招手，她現在很累很怕，需要一個人，一個可以溫暖自己的年輕人。
    “姑姑，”楊淩波溫順跪在丁若昭腳邊，“楊淩波在這裏。”
    丁若昭輕輕撫摸著楊淩波的頭發，她的頭發又黑又長，讓丁若昭想起了自己少年時。“淩波，你今年幾歲了？”
    “回姑姑的話，淩波今年二十三歲了。”
    丁若昭欣慰地笑了：“淩波二十三歲就是紫霞宮奉宮了，好，好，好！”
    寧碧浪順勢跪下道：“淩波妹妹一向很能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