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挽煙打著困倦的哈欠，指上冰涼的觸感讓他抬起頭，暗空中那微亮的雪花漸漸的紛落下來，鼻翼間微涼的感覺不由讓挽煙縮了縮脖子，加緊腳步跟著前方的太監走去。
    就在昨日，從未召過他的帝王卻突然召見他，挽煙想不通帝王為何突然召他，便也不再想。
    反正，再差也差不出個什麼。
    禦房內散著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卻讓挽煙的睡意消散很多，他細眼一看，除了那案坐上的帝王，竟還有幾個皇子，他們看見挽煙，眼底不作掩飾的劃過驚訝，最甚者莫過於太子了。
    挽煙撇撇嘴，他一直都想不明白，太子為何這般討厭自己，幾乎回回碰上一麵，都得諷刺兩句，他明明都能避則避了，卻為何總是碰見。
    “兒臣叩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話的出口，挽煙才察覺到竟是如此陌生，記憶中，已經有四年不曾說過這句話了呢。
    “平身罷。”
    帝王的話音，一如既往的冷清若雪，弦音尾顫的感覺，卻是說不出的好聽。
    挽煙找到那邊最靠門的位置，坐下，一旁的似乎是那十皇子，不過七八歲，一雙眼見他坐下卻是快瞪出來的模樣，眼底卻閃過濃濃的厭惡，身子還往一旁扭了扭。
    挽煙眨眨眼，正想著要不要換個位置坐下，就聽帝王已經開口。
    “烏金與本國的戰已經打了三年之久，明明兵力已有弱勢，卻依舊咬牙支撐，你們認為，這是為何？”
    寂靜半晌後，方先說話的是一身紅袍的太子，神采飛揚，傲骨若竹。
    太子的眉眼，是與帝王最相似的，也是最得聖寵的，他會首個開口半點不使人驚訝。
    便邊朝中，也已認定太子定會是下任諸君。
    “兒臣認為，定是那烏金還有何殺招未使出，他們定是在等著何時機，再一舉擊破。”
    挽煙聞著淡如煙的熏香，努力的提耳聽著太子與帝王的話，卻還是擋不住那滿滿的睡意，早知道昨晚就不和翼南聊那麼久了，朦朧中帝王似乎說了句什麼，接著太子與帝王皆都無聲，挽煙晃晃頭，抬眼一看，卻見眾人均都看著自己。
    “看來五皇弟昨夜勞累，到現在，還是如在夢境呐？”道這話的是太子，帶著些足的嘲笑。
    挽煙抿緊唇，蹙眉緊思，難道帝王剛才問他話了麼？是……什麼呢？
    “回父皇的話，兒臣認識，那烏金在汴蕭兵中連連失土，卻依然如此堅持，說不定他們的目的並非本國國土呢。”挽煙說的，是他在聽清邊疆戰情情況時的想法，事實上，早在幾月前，他便有這種感覺。
    話音方落，卻聽耳邊的一聲嗤笑，十皇子蕭奕陽睨著挽煙，毫不客氣道，“父皇問的分明是你是否身體不適，怎麼到你嘴裏倒成這個了。”
    挽煙心底無奈輕歎，垂眸著等帝王的懲罰，反正也並非第一回了，唔，罰完後還是先去睡個覺罷。
    哪知，直等眾人離去，帝王都不曾道半句罰他的事，皇子對帝王自是敬畏，也不敢隨意提明，挽煙心底微疑，不由抬首看眼帝王。
    漆發被皇冠緊束，眉眼俊美不凡，單手撐頰更是慵懶，一雙眼卻犀利如劍，當對上挽煙的眼時，不由令他心底一顫，低頭不敢再看半分聖容。
    窗外的風雪愈發的積大，細雪紛揚不知何時成了大雪翩飛，同其它皇子不同，挽煙如今身邊無半個貼身太監，當年的小林子，自那日後便被調遣走了，而貼身的伺候太監也一直是沒有，挽煙伸手擋在頭頂上，提步向自己的殿跑去。
    墨發輕揚間，散落無數雪白，嗬氣成了小團白煙，挽煙的餘光突然掃到不遠處的那人似乎被冰滑了下，眼見將要跌倒時，挽煙伸手拉了他一把，對那驚詫的人微微一笑，“小心些。”
    又小跑幾步，卻見那風雪中，夾雜著一抹太監服飾的男子，猶顯突兀，微顯醜陋的眉眼卻意外的熟悉。
    挽煙向那邊走去，道，“小南，你怎麼來了？”
    撐住的傘落在挽煙頭上，隔去那肆虐的雪花，翼南伸手彈去挽煙肩上的花雪，低聲道，“又看出來了？罷了，反正也不是頭回了。”
    挽煙側頭淺笑，“那是因為小南身上的感覺，很好認呐。”
    握住傘柄的指尖一緊，翼南向挽煙那邊靠近些許，雪花從傘頂往四周簌簌撲落。
    挽煙低頭看著淨白的鞘子在落雪間烙下一個個的足跡，帶著暗色的泥濘。
    咯吱——咯吱——
    挽煙伸手抓過一片鵝毛般的大雪，敞開的手心卻隻餘下一個微濕的印記，帶著淡粉。
    暗梅花香悠悠傳來，挽煙隔著茫茫白雪，隱約可以看見那片耀紅似火。
    梅花該開得更盛了罷？過幾日，給洛醉送去些吧。
    “皇帝有沒有難為你？”翼南道。
    挽煙搖搖頭，唇邊還勾起那因愉悅而掛起的淺笑，“他並非那般無聊的人。”
    翼南怔了怔，繼而露出嘲笑來，卻也不再多言，借著寬大長袍的擋掩，握住了少年冰冷的手指，風雪朦朧間，兩人相偎的身影愈漸走遠，同時也落進了二人的眼底。
    太子暗暗的收緊握住的手指，眼底的怒火幾乎要噴湧而出，緊跟在他身邊的蕭奕陽對著那身影輕哼一聲，道，“太子哥哥每回看見那人都得氣一回，真不知道為什麼要出現……”
    太子默不作聲的瞪一眼蕭奕陽，成功讓他將餘後的話盡數收了回去，唯有嘟起唇的顯露著自己的不滿。
    禦書房的門前，一身明黃金龍萬騰的龍袍的帝王靜靜的看著遠方，幽暗的眸底深不可測……
    蕭挽煙……